她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疼痛。
正在此时,场下正一球被红队队员一把抛出,穿过黄队四五个人的阻挡,精准地投入网眼中。洗月榭上一片欢呼之声。
在这片欢呼声中,窦雪忽道:“我记得以前每年冬天七姐姐家的池子结冰,我们都会在那玩的。”
“玩的是你们,我没玩。”
“七姐姐总是那么不爱动,每次我叫你来玩你都装听不见。”
“我装了听不见,你不也只当作看不见嘛。”
窦雪得意一笑,随即问:“京中有冰嬉嘛?”
“当然有,每年冬日,曲江池中都有许多游人,在内池的场子里,还有人蹴鞠,四娘每年都要去玩。”
“四娘……是小四娘啊!”窦雪面露恍然,慨叹道:“她也快及笄了吧。”
“还差两年。”
“七姐姐你现在过得如何?”
令嘉想了想,说道:“现在的时日大约是我一生里最快活的时候了吧。”
她唇角弯弯,神色柔和又隽永:“父母双全,手足和乐,夫妻得宜,膝下还没有子嗣需要烦心,日子富贵又清闲。往前没有现在自在,往后也没有现在清净,如此良辰,也就只有现在了。”
“……七姐姐,你这样说要我怎么接啊?我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
令嘉笑了笑,目光投向她的小腹,问:“几个月了?”
“五个多月,明年四月前后就要生产了。”
“四月桃李喜相迎,倒是个会挑时间的。届时,我去昌平与你添礼。”她的目光温柔中含着几分期盼。
窦雪为这目光怔了怔,鼻子酸了酸,顿了顿,才含着笑应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舞乐相伴,冰嬉作赏,待月上中天后,燕王府的宴席才算散尽。
萧彻让属下去送客,自己先回了定安殿。
进了内殿便见令嘉躺靠在美人榻,双眼微阖,似睡非睡,身边两个使女服侍这,一个在为她去钗解髻,一个用浸了热水的帕子为她去妆。
两个使女占去了榻沿上侧的位置,她们正在做事,萧彻不好让她们退下,只能坐到榻沿下侧等着。
他执起令嘉的手,试了试掌心温度,尚算暖热。又在她脉上按了按。
令嘉稍稍抬眼,嗔怪道:“我套了一件裘衣,一层披风,最外面还有两层的氅衣,就是纸做的人都冻不着。”
萧彻蹙了蹙眉,等到那两个使女退下,就开始质问:“你用了酒?用了多少?酒后发热,风邪易侵,你不知道?”
“就小酌了两杯而已。”令嘉拇指和食指环出一个小圈,“就这么大的杯。”
萧彻手压着榻,俯身上前,吻上她的唇。
不过片刻,他又坐起身,脸色不善:“蔷薇露味淡,若真只用了两杯,那味道早该散了……你到底用了多少?”
令嘉连忙抚额蹙眉作出不胜酒力的模样,“你别说了,我头好痛啊!”
她方才喝了不少,如今正是后劲上涌的时候,脸上泛着酡红,眸中晕着水光,外表很有说服力。
萧彻纵使知晓她八成是装的,仍不免为那两成心疼,便歇了那说教的心,便将人揽到怀里,替她按揉耳后的风池穴解解酒力。
他的力道恰到好处,又有内力相辅,按揉了一会,令嘉眯起了眼,靠在他怀里露出一种极为放松的姿态。
受着萧彻的好处,令嘉又蹬鼻子上脸地问道:“你身上的酒味比我还要重得多,又凭什么说我?”
萧彻斜睨着她说道:“就凭我从小到大从未病过,就凭我方才是在给你六哥陪酒。”
令嘉心虚了一下,然后又惊:“我六哥!你喝得过他?”
令奕的酒量足以量海。
“我喝的是掺了水的。”
“……无耻!”
“七娘,论远近亲疏,你该向着我才是。”
“我若是醉了,麻烦的人可是你。”
“你这么说,我还真想看看你醉时是什么样子。”令嘉还真起了兴致,“你喝醉过吗?什么样的?”
“醉酒乱性不可取,我从不曾醉过。”
还真是萧彻的风范啊!
令嘉丝毫不觉得意外,蠢蠢欲动地想着,往后一定要寻个机会把他弄醉,见识一下他的醉态。
萧彻对令嘉肚子里的坏水一无所知,又关切地问道:“今日见的人里,可有对你不敬的?”
“这里是范阳,又不是雍京,怎么可能会有人敢在明面上同我过不去?”令嘉有些好笑,又有些窝心。
“既如此,你方才为何面有郁色?”
“……”令嘉打哈哈道:“有吗?你看错了吧。”
“七娘,你不善伪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