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场发生在2010世锦赛的意外,他的记忆里好像还真有其事。
花滑比赛一直都是六人一组,实力最强的那六人则在最后一组出场,上辈子的2010世锦赛男单最后一组,就是在6分钟练习时,俄国一哥瓦西里与美国一个在冰上发生了撞击。
人们一度认为这是瓦西里对于美国一哥在奥运夺金的不满行为,最终瓦西里被舆论逼到退役。
自沈流在奥运崛起,从奥运到现在的世锦赛,他的短节目一直都是前五名,在自由滑时进入最后一组也是正常的,但张珏却没有想到最后在6分钟练习的人居然变成了沈流。
跟腱就是运动员的阿克琉斯之踵,没一副好跟腱,其他部位的肌肉练得再好,运动员也使不出劲,就算通过手术进行修复,沈流也不可能再做四周跳了。
可能这就是命吧。
孙千长叹一声,还是专门在没人的楼梯间叹的,就怕别人看到了又说些乱七八糟的,去扰了沈流的心情。
别看他是双人滑项目的教父,可身为总教练,哪个撑起中国花滑在国际赛场上荣光的运动员不是他的心头宝?
沈流独自撑着这个项目这么多年,孙千看着他从青涩走到如今,心里疼着呢。
孙千心想:“沈流是真的时运不济啊。”
另一边,被众人担心的沈流反而非常平静。
瓦西里走入病房时,就看到这位英俊的亚洲男人正在看书,他下意识问:“这是什么书?”
沈流抬头,对着俄国一哥友好一笑:“是西语,我是这个专业的研究生,最近教授让我开始准备毕业论文。”
练花滑的家庭条件都不错,父母既然舍得送孩子去滑冰,自然也舍得送孩子上各种补习班,成绩不至于因练体育落下太多。
沈流就是自己通过高考去了外国语大学,是学霸运动员群体的一员。
瓦西里哦了一声,低下头。
“对不起,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花滑赛场没别人想的那么干净,这不仅是裁判打分时更偏心欧美运动员的问题,还有些运动员也不是好东西。
在比赛正式开始前,运动员会有六分钟的练习时间,供他们最后一次熟悉场地,调节赛前状态,瓦西里准备试跳一个四周跳,并开始了助滑,接着他就发现自己的助滑路线上出现了其他运动员,于是他只好避开。
接下来他又在试跳时遭遇几次类似的干扰,直到最后一次,他避到了沈流的起跳路线上。
这就是沈流受伤的原因,他为了躲开瓦西里,而在起跳时使用了不正确的发力方式,落冰时一个踉跄,造成了令人遗憾的结局。
瓦西里身为花滑项目的粉丝们目前公认的,在跳跃与艺术双方面取得高成就的男单1号,即使错失奥运金牌也无损他的实力和人气,毕竟他才21岁,坚持一下,参加下一届奥运会是有可能的。
而沈流呢?他因为这场意外废了,连带着中国的男单也断档了。
瓦西里愧疚无比,而沈流却宽容的对他说:“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
大家当时都在场上,对于瓦西里的困境沈流心知肚明,可他这么一说,瓦西里就更抬不起头了。
这个金发蓝眼的俊美青年感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沉缓,沈流发现对方的眼圈都在发红,可又倔强的不肯落下来,就是不停的说着“sorry”。
他心里无奈,只觉得这位著名的跳跃天才也只是个年轻人,就更好脾气的安慰了几句,然后瓦西里就真的哭了。
沈流内心只剩下一排“……”,他默默扯了几张纸巾递过去,瓦西里接过擦了几把,然后将纸巾按在高高的鼻子上,发出响亮的一声。
一哥由此判断出这个毛子应该有鼻炎。
瓦西里缓过来以后怪尴尬的,坐在病床边问沈流:“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继续读书?还是做别的?”
不少花滑运动员退役后会参加商业演出,在冰上表演节目并以此为生,可沈流的脚已经这样了,显然是不可能回到冰上的,而且他看起来念书不错,瓦西里觉得他可能会做翻译。
沈流看着自己的脚,沉思片刻。
“瓦西里,一直以来,我都梦想着能够为自己的国家在国际赛场上争取更多荣耀,现在我的职业生涯结束了,却不代表梦想会就此停滞不前,中国男单依然有崛起的希望。”
“我会去做教练,把梦想赌在那个希望身上!”
想起那个举着双手在冰上轻快的跳起的娇小身影,沈流眼中滑过一抹坚定。
“不需要几年,你就可以在国际赛场的教练席上看到我了。”
得知沈流的决议后,不管其他人如何惊讶,孙千却坚决给予了沈流最大的支持,在中国花滑教父的支持下,手续很快落实,沈流得到了返回h省省队任教的任命。
等到伤势痊愈,他便登上了回家的飞机。
运动员退役后最想做的可能就是敞开吃喝,然后瘫家里做一阵子懒虫,毕竟之前自律了那么多年,这也是运动员退役即发福理论的由来。
沈流算是比较自律的,他下飞机后第一时间就朝省队的训练馆赶。
对于很多运动员来说,他们都是从小训练,然后从市队、省队一步步的往上走,直到进入国家队,开始为国家在国际上征战。
所以h省省队就是沈流的家,他对这里抱有很深的感情,但他回来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
等进了省队,宋城亲自过来迎接他:“一路辛苦了,你早告诉你你要来,我直接开车去接你。”
沈流拖着行李箱,单手拄着拐杖慢慢的走,嘴上客套着:“哪能让领导来接我啊?张师兄和小玉呢?”
宋城眼中出现一抹了然:“在练陆地跳跃呢,还是老地方,,你要是着急,就先过去吧。”
见年轻人匆匆忙忙的朝训练馆走,脚步都略有些不稳,宋城摇摇头。
拐杖都没脱离就跑回来,这年轻人也太急了,但作为一个抱有崛起之梦的老滑冰人,他也能理解沈流的心情。
他们都太想改变中国在国际花滑赛场上的弱势了。
此时是周六,张珏在自家主管教练张俊宝的指挥下,蹦上40公分高度的跳箱,接着右足轻轻一点,身体旋转着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