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的东西,看得宋青婵瞠目结舌,脑袋发晕。
周家管家周岩指使着小厮把箱子搬到屋里去,清点过后,将手中的清单递给了宋青婵,“宋姑娘,您点点还有没有错漏。”
“不必了。”宋青婵接过清单,并未再看,那些个红箱子,依旧是晃得人头晕目眩,她低声嘟囔,“怎的送了这般多财礼过来。”
真的是太多了。
“这还不算呢。”周岩得体笑了声,“公子前些天去南江府了,是听说那儿的绮罗纱格外好,特地过去购买,说是要给姑娘您带回来呢。这些金银珠宝不稀罕,但后面那几箱子的书画古籍,都是公子亲自搜罗回来的,对姑娘上心得很。”
说着,周岩露出暧昧的神情瞧她。
宋青婵脸上陡然一红,垂下头来,长睫下的眼眸中看不清楚神色。少女娇羞妩媚,人间盛景在她眼前,也不过如此。
这一下,周岩怕自己眼神冒犯了未来少夫人,忙别开头。
她声音低低软软又温柔,问周岩:“公子去南江府多久了?可有说过何时回来?”她问的突然,尤为急迫,好像言语里全是周朔。
怕被周岩笑话自己不矜持,她动动唇瓣想要苍白辩驳两句,可话到了嘴边,差点说出口的竟然是“我许久没见他了”。
她脸上更红,紧紧闭了嘴。
血色燃在凝脂般的肤色上,像是通透至极的上等红玉。
周岩看着别处没注意,回答道:“公子没去多久,约莫是姑娘替靳氏投了诉状时去的,他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说到这儿,周岩话语一顿,恍然想起,懊恼的拍打自己额头,“哎哟,瞧我这脑子,最近和老爷忙着下财礼的事情,都忘了公子托我给您传的话。”
宋青婵掀起眼皮,“他说什么了?”
“公子让我转告姑娘,说他……说他……”周岩有些难以启齿。他恍惚记起,那日周朔听说南江府绮罗纱只出一百匹后,立马就要动身而去,又放不下宋青婵,就让周岩代为传达。
公子雄赳赳气昂昂,一身强劲刚直,硬邦邦吐着字,让周岩务必转达。
那时周岩还不觉得,现在当着宋青婵的面,话到了嘴边,他才觉得羞耻,憋了半天,也没说出口。
宋青婵疑惑“嗯?”了声。
周岩放弃抵抗,闭着眼,不带情绪地将话说出口:“公子说,他许久不见你,特别想你。等他回岐安府的第一天就来见姑娘。”
呼,终于是说出口了。
听到这些话的宋青婵,红红的脸颊上嘴角勾起温软的弧度,眉眼含情皆化作眼中一汪春水,她低声也不知是在同谁说:“我也想踏。”
心思又乱又甜,手指轻轻绕着袖角。
周岩:“!!!”
他不该做小情侣之间的传话筒!
周岩深深呼了口气,继续说:“公子也知道姑娘正在帮着靳氏和离的事情,他还特地嘱托说,姑娘想要做什么尽管去做,任何事情他都担得起。”
宋青婵笑意全部漾开,温柔又缱绻。
她轻轻“嗯”了声,更是想要见他的很。
她正慢慢的,从孤立无援的过去里剥离而出,前往一个崭新的人生。
从前不觉,现在完全挑明心意要定亲了,宋青婵才发现,她好像每一天都想要见一见他,只要知道他在,就算是再大的风浪迎来,他必然都会展开坚实的臂膀,替她挡在身前。
周朔,他就是这样好的男子。
·
周家送聘礼过来的动静大,红木箱子都进了十多箱,看得人眼红至极。
这件事阵仗大,刚到傍晚,事情就在长溪村上下传开了。作为宋青婵邻居的沈家婶子,今日刚去娘家一趟回来,还没到家,就被村上人拉住了神秘兮兮问:“哎,嫂子,你知不知道给宋青婵下聘的是谁?”
“谁?宋青婵?下聘?”沈家婶子瞪大了眼睛,“不是吧?宋青婵这样的女人也有人敢娶?也不怕头顶上多戴几顶绿帽子?”
“什么?嫂子你不知道?哎哟,今儿宋家的阵仗可大了,大红箱子都抬了十几箱呢,瞧着就是大户人家来下了聘。”
沈家婶子更是震惊:“还是大户人家?”她啐了口,“这宋青婵还真是有本事,我上次还见她把男人带回家了呢,那男人凶巴巴的一脸悍像,见我瞧见了,还想打我呢。没想到这么快,她就攀上高枝儿了呢。”
“谁知道是不是高枝呢。”旁人阴阳怪气说,“说不定是城里哪家老爷被她蛊惑了,想要娶她回去做续弦。”
“我看八成是,就宋青婵这样的,连沈三都不愿意娶,谁敢上赶着摊上她家啊。”
“是啊是啊。”
听了一通闲话的沈家婶子,若有所思回了自己家中,朝着清冷的隔壁院子里看了眼,细细去听了声音,啥也听不见。
她也就去准备晚饭了。
没过多久,沈俊良和沈爹也做工回来,洗手就能上桌吃饭。饭间,沈家婶子又想到宋青婵都和别人结亲了,对方好像还是有钱人家,心头异常不平衡。
她忍不住叭叭问:“俊良,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张姑娘成亲?我们两家也好把事情给定下来。”
沈俊良被饭食噎了下,有些不快地说:“阿娘,我才和张姑娘见过几面,对她暂时还没有好感,婚事不急。”
先前,沈俊良迫于沈家婶子的火气下,不得已去和她中意的张姑娘相看了下,张姑娘哪里都好,可就是比不上宋青婵。
像是白开水一样寡淡无味。
他就想要等熬过这段时日,敷衍下张姑娘,等沈家婶子的气消了,他再提想娶宋青婵的事情。
“不急?!”沈家婶子又开始尖锐吵吵起来,“沈俊良你都十九了!等入秋就二十了!寻常男子在你这个年纪,哪个没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