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白泽突然松了口气,缓缓后退让出道路。
那团光芒终于露出整个面目,那是一头漆黑如夜的野兽,首间鬓毛却如火焰般耀眼璀璨,仿佛要照亮整个昏晦的夜幕,它缓缓走到门外长廊上,俯视着台阶下正在厮杀的人,好像只是看着自己的猎物在玩闹。
庭院中的人们望着有如院墙般高耸的野兽,居然从大殿中走出来,都不由惊呆了。
面对这样强大而悍猛的野兽,还有谁不会畏惧?
每个人都停下来,吓得浑身颤抖,连兵器都举不起来。
只有瞿鸢勉强镇定心神,望向野兽身后的大殿,郡尹大人就在里面,她会不会已经被野兽给……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而就在这时,大殿中又渐渐出现一个人,萧夕缓缓走出来,走到野兽的身侧,与之并肩而立,一齐俯视整个满目鲜血的战场。
鲜血混着雨水,在倒在地上的人周围肆意流淌,萧夕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举起手臂,有如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般沉声道:“今夜擅闯郡尹府者,死!”
一夜春雨未休,满庭花落,萧夕坐在大殿外面的石阶上,望着满地杏花沾着血,虽然凋零枝头,却愈发鲜艳。
昨夜倒在前庭的尸首都被拖走了,太子白泽苍白着脸,强忍着不适,对萧夕道:“沐齁一定很快就会过来,看看你是否性命无虞。”
萧夕一夜未宿,脸上却没有半点疲倦,她对太子白泽轻轻颔首:“危机已过,你快去休息吧,我知道你很不好受。”
太子白泽生来就不喜血腥,昨夜与人奋战厮杀支撑到现在实属勉强,幸好危险已过,这才答应道:“好,那我先去后厢等你,记得莫要与沐齁纠缠。”便扶着墙壁慢慢朝后厢走去。
瞿鸢正好与太子白泽擦肩而过,回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太子白泽,轻声问萧夕:“大人,这位公子好像身体不太好,要不要着人去请大医?”
萧夕对瞿鸢笑了下:“不打紧,他只是太累了,需要请大医的应该是祭酒大人才对,你的手臂包扎了没有?”
瞿鸢的衣裳上面溅污鲜血,颇有些与平时的庄重不同,还好并没有受重伤,只是手臂被割破两道稍深的伤口,他倒并不在意:“下官这点小伤,过几天就好。”
萧夕望着眼前丝毫没有邀功取宠打算的瞿鸢,这个人不仅救过自己的命,还在最危险的时候毅然帮助自己,她不由轻声问道:“瞿鸢,上次在郡丞府外面,还有昨夜的事,你为什么要帮我,难道你就不怕死么?”
瞿鸢轻轻摇头:“世上岂会有不爱惜自己性命之人,但是下官身为祭酒,尊奉辅佐郡尹大人,是下官职责所在。”
“难道就仅仅因为我是郡尹?”萧夕深深望着瞿鸢,“昨夜的事你也看到了,沐齁甚至比我更值得依靠,不是么?”
瞿鸢对着萧夕深深跪拜稽首:“下官从未想过要依附谁,下官只是认为大人会成为一个好郡尹,相信大人能够给百姓带来太平福祉。濯浪郡荒废数十年,实在太需要像大人这样的郡尹,如果大人被沐齁所杀,也许濯浪郡十年甚至百年之后都不会再有大人这样的郡尹,到那时整个濯浪郡就会永远荒废下去。”
“我也希望自己会成为一个好郡尹,”萧夕缓缓道,“在来濯浪郡之前,我经常会怀疑自己,是否可以成为一个好郡尹;但是就在昨夜之后,我不会再怀疑自己,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好郡尹,绝不能让那些轻贱百姓无视法令的小人看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