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至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尤老大也早就习惯这人的清冷性情,从许长青被流放到这里来的那天,第一眼看过去,尤老大就知道这人肯定不是一般人,那神情中的孤傲还有通身的气派,不知道是哪家的大户人家公子,肯定是因为触怒了上头所以才遭了难。他原本还对白泽不屑一顾,想来这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被流放到这种冰天雪地中来,没人伺候,早晚不死也得疯。
可是没想到这个看着没几斤肉的家伙居然硬是撑了下来,这便让尤老大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每次来交玉石的时候,尤老大也就没认真过,能凑合着交差就成,倒是今天交来的玉石,真是挺不错的。
尤老大摩挲着玉石,嘴里嘀咕道:“听说新天帝很快就要登基,上头肯定有调动,我要是拿着这两枚玉石送上去,说不定可以把我调走这个鬼地方。”
他本是无心嘟囔,然而正要跨出门槛的许长青却猛然一怔,回过头来出声问道:“你刚才说新天帝很快就要登基,这是真的么?”
尤老大道:“当然是真的,怎么,你还指望着新帝登基后可以大赦天下,放你离开?说不定还真行,你就回去乖乖等着吧。”
白泽却没有再吱声,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轩辕凤兮登基是必然之事,就算被她流放到玉州,那也认命了。可是萧夕呢,她此时此刻是否也在天昭台,也在庆贺天帝的登基,甚至还打算接受天帝的敕令,辅佐天帝呢?轩辕凤兮一向对萧夕信任器重,想来是打算把她留在身边的吧。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愈发心痛,跟着兵士去库房领了炭火与米粮装在背篓里,冒着风雪往回走,走到半路白泽又忍不住回望天昭台的方向,可是只有漫天风雪,白茫茫一片。
而此刻的天昭台,轩辕凤兮在寝宫内,正在观赏自己明天登基时所要穿戴的仪服,上面用金线绣着日月星辰,华丽而璀璨,仿佛就是帝位本身。
终于等到功成一日,她无限感叹,待到明日君临天下,俯瞰苍生,是否就可以从此抹去旧日的屈辱,纠正昔日阿娘所犯下的错误,重新做一个贤德帝王?
她正陷入对往昔的回忆中,忽听门外有侍女禀报道:“长王姬殿下,涟州牧大人求见。”
涟州牧鳞镜,这个时候他来找自己为了什么事?轩辕凤兮不由微微颦眉,她所对往昔回忆中那些令人耻辱的经历,也包括这个人在内,想当初为了得到涟州的支持,她不得不在离开时委身于鳞镜,这段不好的回忆偶尔会在深夜梦回困扰着她,但是谁的身上又不曾有过难堪的烙印,用自己一时的忍辱换来一个有力的支持者,总归是划算的。
轩辕凤兮走到自己的正位上坐下,然后对侍女颔首示意道:“让他进来。”
侍女很快领着鳞镜走进来,鳞镜默默注视着坐在上首神情端肃的轩辕凤兮,然后缓缓跪拜道:“涟州牧参见长王姬殿下。”
这样正式的君臣之礼只让鳞镜觉得与自己深爱的这个女人之间距离越来越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