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我饿了。”没办法低估女人家站在街头说闲话的热情劲儿,田阳聪只能用力扯几下,低低的催促姐姐。
“你家唤男啊,老是这么不出绺儿,见谁都不爱说话。”正跟田来男说的眉飞色舞的秋霞婶评论了一句。
是的,田唤男属于计划外生育,打小被藏着捂着不给见外人,后来捂不住了村里要收罚款,田爸田妈又躲了出去,两个姐姐更不懂得怎么照管小孩子,就养成了田唤男打小不喜欢多说话的性子。
长得粗黑木讷,又闷葫芦似的,上辈子要不是擅长读书,闷不吭声坚持读下来,连大学都考上了,村子里够呛有几个记得她的名字的。
但是田唤男记得不少人,包括这位跟大姐田来男关系不错经常同仇敌忾的秋霞婶儿。
大姐出事后,就是秋霞婶儿上门给大姐说亲的,因为大姐名声坏了,嫁的远,那男人年龄大又穷还懒,更讨厌的是嗜酒,喝不够猫尿,逮着机会一定喝多,然后耍酒疯打骂大姐……
田阳聪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攥紧了拳头。
进家门时,太阳已经隐去,但是余光还在。
不喜欢去田里劳动的田来弟肯定是要在家做饭的,好在庄户人家还是一天两餐的习惯,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就拾掇利索了,到天黑时,各家顶多给叫饿的小孩子加个餐。
田来男进了家门就后悔自己跟着妹妹冲动了,嘴里嘟念:“这可怎么办?毛豆角没熟透就摘回来了,难不成都煮了当零嘴?败家的!”
田来弟坐在院子里枣树下绣鞋垫,她原本想直接给自己绣到衣服上去的,后来担心手艺不精,改成绣鞋垫练手。她也没念过书,但是心里有成算,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的,轻易不肯出去暴晒,所以肤色跟姐妹们相比,那是细腻又白嫩的多。
最粗糙的就是大姐田来男,什么都不讲究,也没讲究的条件。家里交罚款交不出,父母跑了,村里把地收走了大部分,给三姊妹剩了不足两亩,农活儿全落在了田来男身上。
“大姐,我们把毛豆全煮熟,我要趁热去市里卖。”难得今天小妹妹话多,还特别有主意。
可是田来男把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唤男你别想一出是一出,这豆粒是嫩了点儿,晒干了也能换几回豆腐吃。”
田阳聪垂下眼睛,不再解释,自顾自去半开放的厨房忙活儿。
烧火,煮饭,她都会,顶多就是身板小费些劲儿。
“哎……你这丫头!”田来男还真就拿这个小妹妹没办法,外人都说田来弟有主意,可是田来男早有领教,小妹妹才是最有主意的那一个。她不跟你吵不跟你争,自己闷不吭声就按自己的意思做,打骂都不管用。
如若不然,上辈子的田唤男也不会闷不吭声把自己送进大学的门槛。
田来男跟进厨房烧火,外面的田来弟撩撩眼皮,又回到鞋垫的图案上。
“真要全煮了?有人买?”田来男窝着一口气儿帮忙,“叫我说都煮熟了也行,给咱奶咱大伯叔叔家都送些。”
“不送,我要去卖钱。”田阳聪垂着眼睛回复,“我上学得买书本。”
上学这事儿天大,田来男便不知所措了,多加了一把柴,决定听妹妹的:“那行……试试看卖的出去不,反正……卖不了再送去也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