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来弟会害怕这个吗?结婚之后她还真就只在回门时露了一面,然后彻底跟这个家一刀两断。
而最悲惨的大姐,竟然始终惦记着娘家,只要手头上能挤出点钱来就往家里买东西……
田阳聪知道,二姐那个人不需要弱小的她来同情来帮助,但是大姐需要,如果任由事态发展,大姐还得被人扒皮去骨,骨头渣儿也得炸出油来。
田来男此刻正弯下腰低着头认真聆听妹妹的安排,田阳聪忽然鬼使神差的伸手抚摸了一下大姐的头顶,像一个长者对待小孩子。
大姐的头发粗糙干硬……
“就是这样,明儿咱提前摘了毛豆煮熟送去,要是自家不够,姐姐估摸着价格去别人家买些,我给你……十块钱准备着。”
田阳聪不放心大姐抓着钱,太仁义憨厚也是病,得治。
给十块钱田来男还不肯拿着呢,摇头说:“姐手里有钱,先用着,不够再跟你要,你买书要紧。”
田阳聪只觉得眼眶发热,她的心很小,装不下太多的温情。
“姐你拿着,明天再多买些豆角吧,我们再跑几家小吃摊儿试试。”
她又想起来家里还有些带皮的花生,那东西跟毛豆角是绝配,带皮也占地方,显多。
“回去再把花生泡上……”
自家出产的东西,田来男不怕糟践了,像个真正的一家之主叮嘱:“唤男,咱爷说的,‘挣仨花俩’,不能一下子全花干净了。”
田来男先送妹妹回了家,卸下来铝盆菜刀,又摸黑儿用块抹布擦拭了“大金鹿”一遍,才好意思给田三叔家送去。
田来弟已经睡下了,听到动静也没理会,她活得谨慎,院门在外面上的锁,她又干脆把大黄关到了睡觉儿的屋里,田阳聪从外面推开门,大黄才“呜呜”的迎上来抱腿亲热。
田家三间正房,正中算是客厅,左右各一间是卧室,田家父母的卧室跟客厅通着,平时是田来男自己住,免得时间长了毁坏。田来弟跟田阳聪住一铺土炕,土炕宽大,田家父母回家时,三个姊妹挤一起都没关系。
把大黄放在院子里撒欢儿,田阳聪去厨房烧火,炖一锅热水,等姐姐回来一起洗洗,明天还要上学,不能再继续灰头土脸出现在大众面前影响市容了。
“我是洋葱……我不是洋葱……”,厨房的小灯泡光亮不足,且被烟灰笼罩着更显朦胧,小姑娘烧着地锅轻声嘟念,脑海里再次浮现记忆里上辈子的种种片段。
田来男回来的有点儿晚,关门闭户拾掇利索后来了厨房,打着哈欠说:“大半夜的,怎么不睡觉去?等明儿姐泡花生就行。”
“花生泡上了。姐先别睡,洗个澡。”田阳聪觉得水温差不多了,洗澡用,不需要等水烧开。
“哪儿这么多讲究?明儿往地里一钻,又是一身泥。”田来弟身子往外走,又想起来一事,压低了声音说,“刚才我去还洋车子,三婶拉着我非得问问城里卖毛豆角的价儿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