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心下恼恨,不觉湿了眼眶,又怕被人瞧见说闲话,忙用帕子擦拭,再扭头一瞧,满殿文武酒席上气氛正酣,哪有人给予她半个眼神?
与儿子分离的苦楚与被人忽视的萧瑟杂糅,她心中怨囿更深,看一眼木偶一样坐在旁边的儿媳妇,恍惚是瞧见了当初的胡皇后,心中愈发不快,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钱皇后吓了一跳,呆怔几瞬,视线模糊不清的往御座之上看了一眼,局促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元璋这时候正同武将们叙话,笑着问那年轻小将:“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朕好帮你寻摸!”
那年轻小将原以为自己是做了个协助朱将军拿下居庸关的支线任务,万万没想到是撞大运接到了结交天子的史诗级任务,知晓皇帝身份之后,颇有种撞了头彩的感觉。
这时候听皇帝发问,他自然不会真的说个子丑寅卯出来,只恭敬道:“陛下的眼光必然是好的,您给个什么样的,臣就要什么样的!”
朱元璋哈哈大笑,很欣赏这个年轻人。
有冲劲,有胆量,还会说话,值得栽培!
又说笑几句,便见内侍悄悄近前,道:“皇太后离席了,太上皇后还在那儿呢。”
朱元璋眼底有淡淡一缕阴霾闪过,语气却和煦道:“皇太后累了,随她去吧,太上皇后身体欠佳,别叫她在这儿熬着了,好生送她回去吧。”
内侍领命而去。
皇太后的离席到底引起了朝臣们的注意,只是这等关头,却不会有人大煞风景,跳出来说什么孝道礼仪,反倒想起了另一桩大事来。
宫中宴席散掉之后,胡濙同王直一道出宫,又商议说:“昔日往洛阳去迎陛下往北京继位时,陛下已经定了王妃人选,只是北京事急,方才顾不得那头,现下瓦剌既退却,海内澄清,也是时候该将陛下的大婚事宜提上日程了!”
王直不曾往洛阳去过,此时便正色几分:“亲王妃也便罢了,这次要选的可是皇后,不容有失……”
胡濙对皇帝怀抱着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也连带着将这股自信传到了璐王妃身上:“贤良淑德,温婉得当,确有母仪天下之态!”
内阁学士陈循途径他身边,听得黑人问号脸:“你见过人家吗,这时候都吹出花儿来了!”
胡濙振振有词道:“见不见过要紧吗?只看陛下这样英明神武,雄才大略,便知道他选定的妻室必然不会错!”
锦衣卫将三人对话一一讲给朱元璋听,他嘴角翘起,就没再落下去过。
空间里皇帝们也跟着笑了。
高祖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李世民道:“所谓久旱逢甘霖,正如大明再度遇上老朱啊!”
嬴政道:“老朱遇上于谦,倒也算是他乡遇故知。”
刘彻道:“老朱与老妻再度重逢,算是洞房花烛夜,至于金榜题名时嘛……”
朱元璋踌躇满志的接了下去:“大败瓦剌,天下政令出我之手,扬名天下,岂不胜过金榜题名万千?!”
脸上笑意愈胜,又问锦衣卫:“他们还说了什么?”
锦衣卫笑道:“都是些褒赞陛下盛德的好话……”
那就更要听了!
朱元璋轻咳一声:“且说说看!”
锦衣卫道:“讲陛下神武非凡,明断政务,有唐太宗之善,却无唐太宗之恶……”
李世民:“?????”
李世民怀疑人生道:“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朱元璋欣然道:“是吗?他们对朕的评价这么高?!”
“老朱!你别装听不到!”
李世民怒道:“我怎么就恶了?!问他,我怎么就恶了?!”
朱元璋清了清嗓子,问道:“唐太宗一代英主,怎么就恶了?”
锦衣卫道:“胡大人也这么问了,王大人就说,唐太宗什么都好,贞观盛世,天可汗,一代圣主啊,就是有一点不好,爱刷声望,而且还没善始善终,立起魏征这块牌匾,后来又自己给推翻了……”
李世民:“……”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高祖递了块帕子过去:“兄弟,你还好吧?”
李世民咬牙切齿:“该死的乡巴佬!”
高祖:“……”
李世民说一个字,吐一口唾沫:“要不是他做的太过分了,我本来是可以一直装下去的!”
皇帝们:“……”
李世民满口牙咬得死紧,每个字都是一锤子一锤子敲出来的:“皇帝么,那不得逢场作戏吗,两厢情愿的事情,他却背地里搞黑材料阴朕,我能不生气吗?!你们说,这谁能不生气!!!”
皇帝们:“……”
朱元璋有点尴尬,劝他说:“世民啊,你冷静一点。”
“君臣相得失败了,到了明朝,居然还有人笑朕!笑朕!笑朕!!!”
李世民恍若未闻,神情狰狞:“死乡巴佬,下一世千万别被我逮到!!!”
朱元璋咳嗽一声:“我还是睡觉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