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那黑影蓦地缀绳而下,扬掌便朝着柳溪的天灵盖劈下
柳溪这一后翻,本想双足顺势借力踏壁,缓住下坠的势子,再提内劲左右横掠,安然落在石峡之下。
哪知魏谏白这一掌似是算定了她的路线,柳溪要借力,便只能硬生生地接这一掌。
接这一掌,她便缓不住下坠的势子,非死即伤;不接这掌,她便是天灵破碎,也只是死路一条。
既然是死路一条,那也要让魏谏白付出点代价!
柳溪一念及此,便仓促运起十成的内劲,扬掌对上了魏谏白。
卑鄙无耻!
就在两掌即将相触之时,柳溪耳侧忽然响起了景岚的声音。她只觉被景岚狠狠一扯,一掌拍空,也恰好躲开了魏谏白这一掌。
有刺客!
红姨娘在石峡下扯着嗓子大呼一声,景九叔便带着巡城的护卫冲了过来。
魏谏白这一掌蕴满了劲力,一掌拍空,重心一时不稳,在他缓住重心的当口,景岚已带着柳溪安然掠到了石峡下。
景岚挑眉怒瞪缀在绳上的魏谏白,厉喝道:你还敢再来?!来人!乱箭射杀!
是,五公子!景九叔大手一招,身后的护卫纷纷举弩,扣开机弩,乱箭便咻咻咻地射向了山壁上的魏谏白。
魏谏白左右横闪,借着绳索好似飞猿似的翻身飞上了石峡峡顶,瞬间没有了踪迹。
景岚惊魂未定地死死盯着魏谏白消失的地方,浑然不觉左手还搭在柳溪的腰侧。
直到
柳溪冷冷地开了口,放手。
什么放手?景岚这句话问出,才发现自己爪子的无礼,她仓皇地缩了回来,佯作镇静地道,我只是为了救你你别赖我轻薄你!说话间,她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只觉掌心是一片冷汗。
分明是想她死的,怎的还忍不住去救她?
景岚想看在兄长尸骨未寒的份上,就算是报上辈子的仇,她也要报得堂堂正正。
红姨娘慌乱地上下看了看两人,没有伤着吧?
没事!景岚说完,不敢再多看柳溪一眼。
这里要加强守卫,他们就是从这里潜入海城的。柳溪匆匆地交代了一句,整了整微乱的衣裳,这才发现方才景岚搂她的地方,竟有些微润。
柳溪悄然多看了一眼景岚,这丫头此时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因为她掌掴的,还是因为紧张的。
这丫头原来是个嘴硬心软的。
所以柳溪的语气也多了一丝温柔。
阿岚,多谢。
景岚绷着铁青的脸,不必!
第10章 家主
天边的鱼肚白渐渐弥散开来,海浪猛拍在望海渡的木桩上,散作无数飞雪似的浪花。
海城依旧,可海城的家主却已英年早逝。
景九叔专门命人挪了九星机弩来,对准了步天石峡上最高耸的那块飞岩。机弩是景啸海亲自设计的,弓弦用了东海的蛟蛇长筋,劲力是普通长弓的十倍。而且,机弩特别设计了九箭齐发的箭槽,只要扣动扳机,便能瞬间弹射出九支带倒钩的短箭。轻功再好之人,也难从这九箭下全身而退。况且,景九叔不止搬了一座来,而是搬了十座,每日都有人值卫在下,只要发现异常,便会启动扳机。
魏谏白不是没有尝试下来,所以九星机弩这七日也是动过数次的。
只是他太过狡猾,单手执盾挡住了短箭,才能逃上飞岩,捡回一条命。
他尝试过数次,数次都以失败而告终,渐渐地,飞岩上便没有了动静,也不知是走了,还是耐心等待机会,再潜入海城闹事。
那夜,景岚是亲眼看见魏谏白想要柳溪的命的。
那一掌到底有多危险,景岚亲历过后,每每想来,还是有些余悸。
说也奇怪,自打那夜救了柳溪后,这七日柳溪都安静地跪在灵前给长兄守灵,甚至鲜少说话。
上辈子魏谏白可是柳溪的夫君。
景岚回想上辈子将死的那一霎,魏谏白分明站在柳溪身后得意大笑,先柳溪一步庆祝着东海景氏的覆灭。他与她,本该是蛇鼠一窝,怎会在这辈子如此水火不容?
照理说,两人在成婚之前,应该也是见过的。既然见过,应该不会是仇家,否则怎会约定三生,结为夫妇?
上辈子景岚很少注意江湖之事,准确的说是整个东海景氏都很少注意江湖之事。不管大梁谁是天子,不管是谁来请景氏出山,景氏都选择了避世东海畔,安静过日子。
毕竟,鸟尽弓藏之事,自古太多。
景氏以为,不做那张弓,便不会有弓藏之时。
可是战火不但烧到了海城,还直接把整个海城都烧成了灰烬。
天下大乱,天下便没有哪里是净土。
景岚忽然懂得了这个道理。
柳溪这女人得盯紧了,可魏谏白那边也不可放过。毕竟一年之后,魏谏白可是要亲自带兵杀上门的。
与其等着他来,不如先下手为强,先解决了他。
毕竟,若不是他,兄长也不会死。
这笔仇,景岚必须先报了!
小五,你别这样咬牙切齿的。蓦地,跪在身边的景焕轻轻地拐了一下她,示意她不要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跪在最前面的柳溪,低声劝道:她已经是我们的嫂嫂了,你不能把大哥的死怪到她的身上。
那我该怪谁?景岚哑声问道。
景焕皱眉,继续劝道:大哥喜欢她是事实,你这样子,大哥在九泉之下也会伤心的。他看见景岚无话反驳,又扯了扯她的孝服,仔细想想,说不定就是那个魏谏白喜欢嫂嫂,不甘心嫂嫂嫁到我们景氏来,所以才会这样设局。我们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嫂嫂赶走,岂不是合了他的意?况且,嫂嫂除了这儿,再也没有地方去了
四哥!景岚不想再听下去,这些话红姨娘也劝过她,甚至二哥与三哥都劝过。
她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而是上辈子的痛还历历在目,要她完全相信柳溪,太难。
景焕张了张口,自知没办法劝好她,只能无奈地给站在前面的娘亲递了个眼色。
红姨娘摇了摇头,毕竟景岚与景铎是同父同母的孩子,感情上毕竟亲厚些,也只能等小五自己想明白了。
吉时到
景檀如今是东海景氏最长的公子,他红着眼眶高呼一声,盖棺,起灵。
红姨娘是长辈,不必跪拜,可棺椁中的景铎毕竟是东海景氏的家主,她也必须低头行礼。只见红姨娘穿着素衣哀然低头,朝着景铎的棺椁一拜。
景家四个公子对着棺椁叩头之后,忍泪走到了棺椁边,一起将棺椁抬了起来。
柳溪披着麻布,抱起了景铎的牌位。
她忽然觉得这牌位有些沉重,下意识地往景家四位公子看了一眼,又低下了眉眼。
时至今日,她还是哭不出来。
虽说对景铎没有真情,可恩义她还是要报的。就算要利用景氏东山再起,她也会留一线余地,至少景氏的所有人,她都会尽力照拂,让他们安然活过这场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