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蛮力,她定不是这凶物的对手。
可论泄劲力,景岚却有她的法子。
世间万物,倘若是活物,必有筋骨。这一震颤,若是寻常人,必定脱骨绵软,若是这凶物,景岚有八成的把握,让它一时发不出劲来。
果然,藻丝团蓦地一缩,没有再与景岚较劲。
正当此时,柳溪的惊月再次劈下,这团藻丝瞬间好似软泥般瘫在了地上,倒在了流出的汩汩黑血之中。
香味四溢。
柳溪担心地抬眼看向景岚,瞧她安然无恙,便悄舒了一口气,笑道:三日不见,这武功又长进了。
你们两个出手何必那么狠呢?!
不等景岚开口,石隙上便探出幽幽半个脑袋,她气急败坏地对着柳溪吼道:我可是花了整整十年才养出的阿藻,就被你们这样收拾了!你们有种就在下面等着!
柳溪与景岚一齐收起了兵刃,仰头看着幽幽,齐声道
幽幽姑娘,你下来我们好好算算。
你倒是下来啊!
幽幽恨得牙痒痒地,怒声道:本姑娘才不陪你们找死!这条石道机关众多,是走不得的!本姑娘好心让阿藻抓你们上来走生路,你们反而恩将仇报地把我的阿藻杀了,这笔账我要十倍找你们讨要!
幽幽姑娘,事到如今,你还不说真话么?柳溪脸上的笑容骤消,她肃然望着她,眸光寒冽,好似蒙了一层寒霜,所谓合作,应该诚心诚意,幽幽姑娘故意把我跟阿岚困在海龙陵,究竟想做什么?
幽幽冷笑道:我若告诉你真话,你会信我?
是真是假,我自能判断。柳溪坦声道。
幽幽静默不语。
等待幽幽回答的空隙,景岚侧脸匆匆扫了一眼石道尽头,这石道很是寻常,就算有机关,也该是暗箭一类的。要破解这样的机关,其实并不是很难。
至于地上这团死硬了的藻丝,景岚倒是有些好奇。
她也听过不少御兽之术的传闻,可还是头一回看见能驱使藻丝勾人的。她用剑柄挑开了最上面的那团藻丝,发现藻丝像是菟丝子似的寄生在了一只大乌贼身上。
她凝神仔细看了看,她猛地摇了下头,这哪里是藻丝寄生在大乌贼身上,而是这些藻丝就是从大乌贼身上长出来的。
海上能御海豚者并不为奇,可眼前这只凶物是真的闻所未闻,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她半个字都不会信。
融乌贼之刚劲,合藻丝之柔缠,看似荒诞,却暗合阴阳之术。
幽幽此人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仔细想过了,你们两个杀了我的阿藻,我心里有气,这会儿不想与你们讲真话。幽幽忽然开了口,说是生气,可脸上竟缓缓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
她含笑盯着景岚的脸,景少主,大少夫人,我就在石道尽头等着你们,倘若你们能活下来的话,我便说句真话给你们听。说完,她咯咯发出一阵轻笑,便钻回了石隙之间,再次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她明摆是在耍弄我们。景岚笃定开口。
柳溪气定神闲地轻笑道:可有一点,我能确定了。
她不想杀我们。景岚也能确定了。
柳溪颇是惊喜地深望了景岚一眼,不错啊,阿岚。
被柳溪夸赞,景岚也不知该不该高兴。
柳溪忍笑,问道:阿岚,你信她那句话么?说话间,双眸远远地望着石道尽头。
试试便知。景岚匆匆回了一句,在地上扫了一眼,弯腰捡起了几块被柳溪劈下来的碎石。
幽幽的话她肯定是一句都不会再信了。
就算幽幽在石道尽头等着她们,景岚也觉得幽幽定是做好了埋伏等着。这石道上的机关,她一个都不怕,只怕幽幽又唤出什么凶物来偷袭。
嗒!
景岚对着石道深处扔出了一块石头,石头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余音落下,石道并没有出现异常。
景岚警惕为上,又扔了一块石头砸在左边的石壁上石头弹落在地,滚了一段距离,石道中也没出现什么异常。
就在景岚准备扔第三颗石头时,柳溪凛然走入了石道。
柳溪!景岚急呼,我还没试完!
我来给你开道,比你扔石头快多了。柳溪轻笑说罢,提着惊月大步走了进去。
景岚快步跟上,胡闹!
柳溪走得很快,很快便走到了石道的尽头。
居然什么机关都没有触发!
景岚满心狐疑,柳溪嘴角忽然噙起一丝会心笑意。
你笑什么?
笑幽幽姑娘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景岚恍然,绷住了笑意,我就知道她不敢下来。
你猜猜看,她会不会在这道石门后等着我们?柳溪一边说着,一边轻叩石道尽头的石门。
景岚摇头,鬼才信她的话!
对,最好一句都别信,特别是她调戏你那几句。柳溪似是话中有话。
景岚皱眉,柳溪,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明白就好。柳溪微微一笑,饶有深意。
景岚本想解释清楚,可话到嘴边又急急地忍住了。
为何要与她解释这些?
又是一道假门。柳溪故意拿这事打了个岔。
这石门背后分明就是实心的,就是用凿子虚雕了一个门形,根本是推不开的。
听柳溪这样说,景岚左右看了看,没有壁灯,没有浮雕,门侧的石头打磨得极为光滑。
两人的视线齐齐地落在了石门上的雕纹上两半门扇上,左边与右边的半只眼睛是可以拼在一起成为一只眼睛的,却雕得一上一下,似是故意错开似的。
景岚仔细看左边的眼瞳,里面雕着一条小海鱼。
这边是龙。柳溪看着右边的眼瞳,若有所思。
景岚似是想到了什么,她自语道:这眼睛左上右下,海鱼上天为龙,云龙入海为鱼她准备再仔细看看这石门上的雕纹,惊觉柳溪正含笑打量着自己,她不禁白了一眼柳溪,你看着我做什么?
我看你能不能想出来?
你怎么不想?
你想的与我想的一样啊。
谁跟你想的一样?!
柳溪倒也不跟她恼,只是轻轻地跺了三下脚,笑问道:听出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