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术最耗内息,你没事吧?景岚忽然想到了这一茬。
沈将离摇了摇头,她轻轻推开了景岚,丹、在。手指指向自己丹田所在, 会、好。
景岚怔怔地看着她的脸, 哪知沈将离伸手摸了摸景岚的脑袋。
你做什么?
妹、妹。
沈将离笑嘻嘻地回答。
景岚脸色骤变,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不是说了保密么?况且, 谁说我一定比你小?
十、八。沈将离指了指自己。
景岚噤声, 奈何自己还差数月才到十七。
以、后。沈将离拍了拍胸膛, 不、提。微微一笑,沈将离打了个哈欠,顺势倒在了景岚双膝上, 合眼安然睡了起来。
景岚忍不住无声苦笑。
海城里面有个麻烦女人,如今她好像又招惹到一个麻烦女人。
柳溪
她仰起头来,视线穿过树隙,望向星空。
也不知柳溪这几日规不规矩?脑海中浮现出柳溪那强忍痛意的微笑,景岚只觉心房一颤,隐隐心疼。
柳溪这几日在海城规规矩矩,全因她想快些下地走路。
海先生盯着她,红姨娘也盯着她,拆洗,上药,上竹夹板。伤处已经结痂,换做平日她早就可以下地杵着竹杖什么的走路,她完全可以雇辆马车去【鬼门关】找寻景岚,可这两人盯得紧就算了,山门前有景渊巡守,三途石峡峡口的石城楼有景檀镇守,红姨娘当着所有人的面下了严令,不准柳溪出城找寻景岚。
你还伤着,就别出去添乱了,不然一个找一个,没事都要出事。
这是红姨娘的原话,几乎每日都会对柳溪说一遍。
并非红姨娘不担心景岚,而是景九叔向来最靠得住,他已带人快马往【鬼门关】寻景岚去了,这几日一直没有消息,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一连十七日过去了,柳溪没有等到景九叔的消息,等到了景焕海船回来的消息。
景焕一靠渡口,便听说嫂嫂受伤了,他便急急地赶来探望柳溪。
嫂嫂!景焕哪里顾得礼数,一边叫唤一边大步走了进来。
红姨娘狠狠瞪了他一眼,没礼貌!
景焕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对着红姨娘作了揖,再对着坐在榻上换竹夹子的柳溪抱拳一拜,嫂嫂,我知错了,你别怪我
矿寻着了?柳溪问道。
景焕眸光一闪,格外明亮,嫂嫂,你是真的厉害!我是真以为那岛光秃秃的,没有什么稀奇玩意,哪知道往岛下挖个两丈深,出矿了!上好的东海寒铁矿!我挖了满满一船回来!若是嫂嫂还要,我这就差秦叔带人再去挖几船回来!
蓬莱螺岛传下来的《东海矿脉图》果然没有错。
辛苦四叔跑这一趟了。柳溪高兴是高兴,却因为忧心景岚安危,此时只是抿了抿唇角,淡淡一笑,要是肯定还要的。
那我这就去找秦叔带人去挖!嫂嫂你好好休息!景焕高兴地点了下头,对着柳溪与红姨娘一拜,喜滋滋地退了下去。
海先生给柳溪重新换好竹夹板后,皱紧了眉头,拿着小竹片敲了一下柳溪的拇指,问道:大少夫人,动动脚趾,我瞧瞧恢复得如何?
柳溪吃力地动了动脚趾,动是能动,却不如往昔轻巧。
红姨娘忧心问道:溪儿恢复得如何?
骨肉重生,还算恢复得不错,可伤及筋骨海先生欲言又止,海某医术有限,只怕
柳溪轻舒一口气,温声道:我还能走便好,瘸就瘸了吧,我知道海先生已经尽了全力。
红姨娘握住了柳溪的手,安慰道:小五不是还没回来么?也许
回来了!少主他回来了!护卫激动的声音在房外响起,他规矩地捧着白鸽立在门外,喘了一阵,缓过来后,才继续道:九叔来了飞鸽传书,说在半路遇上少主了,今日傍晚便与少主一起回来。
柳溪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了,笑意也比往日浓烈了几分。
红姨娘双手合十,拜了拜,慨声道:回来就好,就好。
红姨,这次你该准我去石城楼接她吧?柳溪微微昂头,正色问道。
红姨娘迟疑地看了看柳溪的双足。
海先生笑道:大少夫人担心少主那么多日,早些瞧见,也早些安心。
红姨娘也知这个道理,她就怕路上柳溪的双足又扭了。
海先生起身将木轮车推了过来,海某亲自推大少夫人出去,会很小心的。
既然海先生都这样说了,红姨娘自然没有再不允的道理,她释然笑笑,双手交叠合握住柳溪的手,瞧见小五,你不用动手,我这个姨娘先收拾他!
柳溪愕然看她,啊?
孤身犯险,还敢忽悠我,别说是你,我也恼他!红姨娘想到这里就气恼,她已经想好了,看见景岚之时,先下手为强,狠狠地拧他一把耳朵,让他长长记性。
柳溪微笑提醒:红姨,人前就不要收拾她了,她毕竟是景氏的家主。
红姨娘觉得有道理,略点了下头,吃了饭,我就罚他去祠堂跪着!跪着我再收拾他!
交给我来吧。柳溪温柔地拍了拍红姨娘的手背,她这次胡闹也是因我而起。
红姨娘怔怔地看了看柳溪,万一他突然耍起孩子脾气,又对你大呼小叫的,你还伤着,怕是拗不过他。
到时候我来红姨你这告状,红姨你给我主持公道,可好?柳溪莞尔说罢,顺势倒入红姨娘怀中,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红姨疼我,我都记在心上的。
红姨娘最怕丫头们对她撒娇,谁让她没生个丫头出来疼呢?
好,都依你。
多谢红姨。
柳溪眸底闪过一抹寒凉,她心道:阿岚,我要你一次就长好记性,下次不敢再这样乱来!
人一旦有了盼望的物事,每一刻时辰都过得极是缓慢。
明明不过半日光景,对柳溪而言,简直是熬了半年那么久。
夕阳的余晖洒满三途石峡外的野草,天边不时有倦鸟振翅飞过,投入林中终是归了巢。
柳溪很早就来了石城楼下,她极目张望着山道的尽头,分明已知景岚一切安然,可没有亲眼看见她的身影,柳溪的心还是悬在喉口,哽得难受。
海先生站在柳溪身后,握住木轮车手把的掌心啧啧生汗,他有些紧张少主说了,一月不能请回鬼医,少主便会回来。那封飞鸽传书也没有提及鬼医到底有没有请到,倘若真请到了,海先生想亲眼一睹世人敬畏的鬼医到底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