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守疆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你们你们怎么可以怎么他这才发现,猗猗与聂小小鬓上各簪着一支鬓间钗铃,贱人!你不配戴铃铛的信物!
还你便是!猗猗扯下了鬓间的鬓间钗铃,扔向了金守疆。
金守疆一手接住,刚欲说什么。
将军不好!有死士潜入石城!
一个不留!
金守疆气急败坏,看见聂小小背心处的鲜血已经沁红了她的半个身子,去准备棺材。他已不准备施救聂小小,死了也好,死了,那就真的解脱了。
这小兵迟疑了一下。
金守疆沉声道:聂小小生是我金家的人,死是我金家的鬼,她永远都是我的女人最后这一句,他是故意说给猗猗听的。
猗猗绝望地笑了起来,小小你听见没,他若不死,你永无解脱。
猗聂小小挣扎着想要起来。
小小,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猗猗从怀中摸出了一颗药丸,塞入了聂小小口中,你安心睡,睡醒以后,便再也没有谁能分开你我了。
你给她吃的什么?!金守疆厉声问道。
猗猗冷冷笑着,将渐渐昏睡过去的聂小小背了起来,聂小小只是聂小小,她不是谁的谁,她就是她自己。她不想在这里,我便带她离开。
你以为你走得了?
该下黄泉的是你,不是我与小小。
说话之间,只听她发出几声奇异的声响。
啊
小院外倒下的死士骤然活了过来,像是一群野兽,在石城之中沸腾了起来。
将军不好!那些凶物啊!门口的小兵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那跳起的死士撕咬拖下。
是你!原来是你搞的鬼!金守疆恍然大悟,战场上突然出现的那些虫子,原来是猗猗故意放出来的。
金守疆下意识地看向坐在门槛上的铃铛,他哪里还顾得收拾猗猗,他快步冲向门槛,抱起铃铛之后,瞧见好几个弓箭手被撕咬着翻下了檐头。
罪魁祸首猗猗却轻描淡写地掠上了房檐,与凶物们擦肩而过,凶物哪怕闻到了聂小小身上的血腥味,也没有上前扑咬的意思。
上一次,是聂小小给了她自由,这一次,该是她把小小背出这座牢笼,给她一个自由。
叮铃,叮铃,叮铃
铃铛声声作响,猗猗背着聂小小一边哼唱着奇异的声音,一边渐行渐远。
金守疆下令弓箭手射杀猗猗,可这城中的凶物越来越多,弓箭手已经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空闲听令射杀。
石城一战,梁军损失惨重。
若不是天亮阳光照入石城,那些躁动的凶物不知何时才能安静下来?
金守疆发现这些凶物惧怕阳光,为免入夜后凶物无休无止,冲入东浮州行凶,他当即下令焚城。
石城因此付之一炬,也包括金守疆在这里的所有回忆。
自那日之后,没有谁知道猗猗带着聂小小去了哪里,金守疆也没有顾得派人去寻。
栈道初好,倘若不加固防城,等异族也发现了凶物畏惧阳光,只怕会挥军大举进犯。所以当日,金守疆下令残兵火烧山涧,用火油沿着栈道一路焚尽安静下来的凶物与虫子。
也是从那日起,异族不敢再靠近龙首山,凶物吃人的传闻也越传越广。
后来,金守疆奉命在龙首山上扎营起寨,防备凶物再生,也防备异族接近这条栈道,不知不觉就过了许多年。
他常常看着唯一留下的那支鬓间钗铃发呆,倘若他没有一念之差招惹猗猗,或许,他与小小会有另外的结局。
铃铛渐渐长大,脸庞像极了聂小小。
他每次看见铃铛,心里总是五味杂陈,想到他与小小所有的怨皆是起源于铃铛与景杨的娃娃亲,他也不知到底是他错了,还是小小错了。
后来铃铛喜欢上了一个小兵,他愤怒地拆散了她与他,亲手要了那个小兵的命后,才发现铃铛与她娘亲一样胆大,竟怀了那名小兵的孩子。
养女如此,他怎能再与东海景氏结亲?
那一年,铃铛万念俱灰,生下小兵的孩子后,不久便郁郁而终。
猗猗给他最大的报复,并不是夺了他的妻,毁了他的名,而是给了他百年寿命,会老会死,却不知是哪一日?他只能重复地一次又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却永远不能完成最初的那个心愿。
在龙首山驻扎久了,关于大漠的传闻便听得多了些。
比如蜃楼,比如圣佛舍利。
年少在大漠打仗的时候,金守疆也带兵进过一次蜃楼,那里破破烂烂的,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可当圣佛舍利与蜃楼联系一起,金守疆猜想,当初猗猗或许是带着聂小小去了蜃楼找寻圣佛舍利吧?
传闻,圣佛舍利可以起死回生。
那一箭直贯心口,聂小小一定是活不下来的。
想到这里,金守疆便带着一队人马穿入大漠数十次,终于再次寻到了蜃楼所在。
只是,蜃楼还是一座残楼,他想见的人却依旧渺无音讯。
金守疆带人在蜃楼附近搜了又搜,终是在井边发现了一只埋藏沙下多年的金铃耳环。
来过!她们来过这儿!
金守疆颤然捏着这只金铃耳环,仓皇四顾,耳畔除了大漠的风声之外,再无当年的铃铛脆响。
要找到她们,穷其一生,他也要把她们从大漠中找出来!
风声猎猎,风沙扬扬。
金守疆到现在还没有明白,有些人一旦失去了,就是永远失去,有些传说也只是传说,起死回生,不过是个美好却难以实现的愿望。
那日,猗猗背着聂小小一路沿着栈道往大漠奔走。
聂小小一直强撑着精神,不敢睡去。
猗猗忍泪道:小小,你可以睡觉的。
我想再看看你聂小小枕在她的肩头,呆呆地看着猗猗,我怕阎王说我们罪孽深重下辈子不让我见你了
不会的,他不敢,我会打它。猗猗哽咽答道。
聂小小笑了,当死士的日子一定很苦吧
小小,不说了好么,安心睡,好不好?猗猗温声劝道。
聂小小想拢住她的身子,你走的这些日子我常在想要是要是能对你更好些再多吃些你熬的药粥你会不会觉得更欢喜
猗猗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有小小的日子,每一日都欢喜。
可惜我还还不能把你的名字写好看
没事,以后我会好好教你。
猗猗
我在。
我还没教你牵丝铃
我瞧你耍过,我其实已经在学了。
真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