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卫七恭敬地在正堂外拱手一拜。
整个修罗庭被魏谏玄灭了,唯独卫七他留下了,当做一只丧家犬养着。每每对卫七呼来喝去,卫七只敢乖顺地听着,魏谏玄心里就觉得舒服,他终是将曾经欺辱他的人踩在了脚底下, 这也是卫七苟活的唯一理由。
魏谏玄懒得抬眼,你可是又忘记了规矩?
卫七慌然跪下,接连给魏谏玄叩了好几个响头。
说吧。
诺!
听见了魏谏玄的宽赦,卫七悄然舒了一口气,正色道:大将军,西阳城那边有动静了。
柳溪走了?魏谏玄最知她的脾性。
卫七重重点头,走了。
往哪里去了?魏谏玄很是好奇,柳溪离了东海景氏,能去哪里躲着?
卫七如实答道:她往长庆州来了。
嗯?魏谏玄没有想到柳溪竟会往他所在的长庆州来了,她接旨了?
探子回报,她没有当众接旨,却私下拿了圣旨。卫七再道。
魏谏玄皱眉,有时候他也猜不到柳溪的心思,正如他万万没想到,柳溪那样的姑娘竟会喜欢上景岚。每次想到这儿,魏谏玄就满心的愤怒,他为了她闹得众叛亲离,她竟与小五早就暗通款曲,凭什么她与小五可以两情相悦,凭什么他就要这样不人不妖地活着?
卫七见魏谏玄脸色不太好,压低了声音道:她她还罢了官放话说她是江湖人
魏谏玄冷冷一笑,她以为她躲入江湖,就万事皆安了么?
属下派了探子一路跟着她,她押着柳擎来的,似是意在西山柳氏。
百叶城拦得住我的千军万马么?
魏谏玄冷嗤一声,既然她送上门来,他便顺势收下,来人,调派三千精兵,随我往西山柳氏走一趟。
卫七拱手一拜,诺!
魏谏玄大步踏出正堂,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回头对着卫七道:把柳素母子带上,我想柳妹看见一家团圆,一定会高兴的。
卫七叩头道:诺。
三日之后,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去往西山柳氏的山道上。
赶车的景岚戴着斗笠,脸上覆了一张人、皮、面、具,看上去就是个中年精瘦汉子。
马车之上,柳溪与沈将离靠在一起,正在闭目养神。两人对面,是被铁链束着的柳擎,因为服了软筋散的缘故,他这会儿全身乏力,只能歪靠在车壁上。他之所以这般安静,是因为路上柳溪嫌弃他骂得聒噪,所以一路都点了他的哑穴。
对柳擎而言,他起初还不相信那圣旨是真的,可踏入长庆州之后,一路上听到不少百姓议论这魏氏的二公子怎么武功高强,怎么手段了得。他是越听越心凉,一旦柳溪真奉旨嫁与魏谏玄,对西山柳氏可是灭顶之灾。甚至,柳擎多少猜到一点柳溪的心思,这孽女之所以心心念念地赶回西山柳氏,怕是想在西山柳氏耀武扬威地大闹一番,是想报复当日每个欺负过她的人。
柳擎回想那日柳溪在大牢说的那些话,他这一生只有柳问心这一个儿子,倘若真被柳溪杀了,西山柳氏便真的后继无人了。可若让他不顾尊严,低声下气地与柳溪道歉哀求,柳擎又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看离西山柳氏越来越近,柳擎的心就越来越慌。眼看这场灭顶之灾即将落在西山柳氏,他却无能为力,他只后悔,当初没有一掌要了这孽女的命,以至酿成了今日这样的大祸。
景岚还是头一回踏入西山柳氏的地盘,远处百叶城的山门轮廓越来越清晰,她不禁想到当初柳溪爬出山门的那一幕。
骄傲如她,那时候的她该是多么难过,又是多么痛苦?
景岚觉得心疼,不禁侧脸掀起车帘,悄悄地看了一眼马车中的柳溪。见她合眼养神,面色如常,景岚放下车帘,心却依旧为她悬着。
有柳擎在手,就算能踏入百叶城,可百叶城根本拦不住魏氏的千军万马,以这里为瓮,以身为饵,在外人看来无疑是螳臂当车,蜉蝣撼树。
景岚握紧缰绳,无声沉叹。她想,生也好,死也罢,只要她有一口气在,她就不会让柳溪少一根头发。
马车在西山柳氏的山门前停了下来,沿着石阶蜿蜒往上,那便是西山柳氏高耸入云的百叶城。
值守山门的护卫按刀厉喝道:来者何人?!
景岚从马车上跳下,掀起了车帘。
护卫们都认得马车上的两人,一个是狼狈不堪的城主柳擎,一个是被逐出柳氏的大小姐柳溪。
快去通知少主。为首的护卫连忙给身后的人递个眼色。
身后人连忙沿着石阶跑回百叶城报信。
柳溪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轻笑道:妹子,我们到家了。
沈将离揉了揉眼睛,探出半个脑袋,惊呼道:巍、峨。
我这个爹爹做梦都想龙飞九天,百叶城若不巍峨,岂不是失了他的身份?柳溪这话也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她并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一扯铁链,将柳擎扯正坐好,爹爹可不要失了身份,还是得坐端正些,免得被下人瞧去了,以后暗地里笑话你。
柳擎想要开口骂她,无奈哑穴封得死死的,他除了狠狠瞪她以外,别无他法。
少主柳问心还是一张充满稚气的少年脸蛋,他提刀匆匆赶来山门前,同行的还有二姐柳秋。
柳溪瞥了一眼这两人,冷声问道:怎的不见二娘?
贱人!你快把爹爹放了!柳问心厉喝一声。
沈将离皱了皱鼻子,若不是柳溪压住了她的手,她只怕要冲出去好好收拾柳问心了。
景岚压低了头上的斗笠,退到了车壁边,那儿有个暗槽,她与柳溪的兵刃都收在暗槽里面,一旦事情失去控制,她便会照约定拿出刀剑,与柳溪并肩一战。
只是,这是柳溪推演的最糟糕的结果,也是最不可能的结果。
大姐柳秋艰难地喊了一声,语气没有一丝真心。
柳溪听得刺耳,没让她把话说完,便厉声打断了她,你也配喊我大姐?
柳秋脸色阵白阵青,她知道柳溪的脾性,若没有十足把握,柳溪绝不会这样堂而皇之地回来叫嚣。柳溪还是柳氏嫡女之时,那光芒足以让她与柳素两人黯淡失色,如今再见柳溪,她还是会莫名地怯懦。
贱人,我再说一遍,快把爹爹放了!柳问心刀刃出鞘,身后的护卫闻声纷纷将火器对准了柳溪。
柳溪扯了一下铁链,将柳擎拉着跌坐在马车门口,她淡声道:爹爹,你可是听见了,你管是不管?说话间,柳溪飞快地拍开了柳擎的哑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