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终是消弭。
景岚轻舒一口气,低头看着放在脚边的三盏孔明灯, 那是她与柳溪久违多时的约定。
听见身后响起了声响,景岚微微转头,便瞧见柳溪牵着白马踩着上崖小路走了上来。
柳溪将白马与黑马拴在了一起, 莞尔回头, 今晚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来。景岚对着她伸出手来,语气温柔。
柳溪轻笑, 走近景岚。她双腮酡红, 映入景岚眼底,是戳心的诱色。
景岚心湖微荡,顺势将她拥入大氅下,轻声耳语, 溪儿今晚特别好看。
柳溪抵住她的额头,这话在帐中也可以说的。
在帐中可不能放灯。景岚蹭了蹭她的鼻尖,牵着她一起蹲下,我可等不得明年七夕了,今晚一定要跟你一起放灯。
柳溪笑道:也是,这两年七夕都过不成,今日战事已了,也该做点真正想做的事。说完,她拿起一盏孔明灯,瞧见上面已经写了一行小字,念道:愿天下太平,再无战祸。念罢,她哑然笑笑,慨然望向远处的灯火。
就算是太平盛世,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战祸。唯一不同的是,有的是有硝烟的战祸,有的是无硝烟的人祸。
她倒也不会笑话景岚的天真,她喜欢的阿岚,就该是这样热忱又真挚的姑娘。这是景岚的珍贵之处,天下有几人可以做到初心依旧呢?
景岚递来了吹燃的火折子,溪儿,我们点灯。
好。柳溪接过火折子,点燃了灯芯,待孔明灯鼓胀之后,两人一起将灯放远。
希望天下,真能太平安乐。
柳溪拿起了第二盏孔明灯,悠声念道:愿余生无灾无祸,岁岁平安。她喜欢这个愿望,点头笑道,这个愿望好。说完,她点燃了孔明灯,放远明灯。
柳溪原以为,这最后一盏孔明灯应该是白头到老,哪知上面什么都没写,没有写心愿?
景岚认真地道:这是溪儿的心愿。
嗯那就愿我家阿岚
打住!
景岚连忙打断了柳溪的话,是你的心愿,怎的许到我身上了?
你都是我的,许你身上有何不可?柳溪说得一本正经,每个字都无法反驳。她窃笑着点燃了灯芯,放飞孔明灯后,她收起火折子,虔诚祈愿,喃喃道:此生相守,来生再续。
景岚呆呆地看着她的侧脸,那八个字落入耳中,温暖又温柔。
下下辈子你也别想跑。
啧啧,都许了两辈子了,还想我陪你一辈子?
景岚微微昂头,是又如何?
柳溪哑笑,越来越霸道了。话音刚落,便被景岚一把勾住了腰杆,她垂下头去,手指抵住景岚的心口,小贼,果然藏了后招。
你都说我霸道了,我若不霸道一回,岂不是被你冤枉了?景岚的气息贴近柳溪的耳垂,她并没有亲吻柳溪的唇,只是蜻蜓点水般轻触着柳溪的耳垂,以后私下才准喝成这样语气中多了一丝酸味。
柳溪忍不住笑出声来,是,遵命。
谁让我家溪儿那么好看景岚的声音哑下,滚烫的气息沿着柳溪的颈子一路游移到了唇上,该罚。
柳溪勾住了她的后颈,半是挑衅,半是诱惑地问道:在这儿?
就亲一口剩下的回去再唔
柳溪猝然吻上了她的唇,指尖滑入景岚的发间,将两人的气息都揉碎在了唇间。
其实,她有个心愿并没有说出来,她想,等东海景氏真正安全了,那时再给景岚一个惊喜吧。
两人温存片刻,在崖头定下了后续撤离朝堂的计划后,便牵着马儿信步归了营。
第二日清晨,景岚下令整军拔营后不久,营外便来了一队朝廷敕使。
敕使大步走入营帐,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宣读女帝口谕,传陛下口谕,东海王景岚平定天下有功,即日携郡主先返东临受赏。
景岚与柳溪互递了个眼色,两人想过楚夕会有动作,却没想到竟来得这般快。
这景岚本想找个理由拖延数日。
敕使似是早知她会如此,当下道:金老将军与景城主一家都请到东临观礼了,都督可不要让他们失望啊。
三哥他们都到东临了?景岚大惊。
敕使笑道:不止如此,红老夫人跟景四公子一家应当也在路上了。
柳溪隐觉不对劲,她跟景岚出征前明明提醒过红姨娘,不可贸然离开海城,这次怎会都往东临去了?
陛下可真有心。柳溪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敕使继续笑道:金老将军派人沿途护送,不会有事的。
劳请敕使大人先歇息片刻,本督备好车马,这就随大人回东临。景岚给柳溪递了个眼色,溪儿,你去备车吧。
嗯。柳溪退下后,先去找了景九叔,命他率军紧随,保持三十里的距离,一旦东临有变,便陈兵城外为援。
世事难料,原本主动的局面突然变成了被动之局,带着忐忑,景岚与柳溪上了马车,跟着朝廷敕使先行赶往码头,走水路绕过鬼门关的天险后,再登上东浮州码头,坐上了朝廷久候多时的马车,去往东临城。
东临城虽说只是临都,可经过这两年的扩建,如今已初见京华风貌。
马车沿着东临的御街一路行至行宫外,敕使迎下了景岚与柳溪,恭敬地对着两人一拜。
都督,郡主,请。
景岚按剑看了看宫门前的内侍,还是解下了佩剑,正欲交给内侍,哪知内侍竟笑道:陛下有令,今日都督与郡主入宫不必解甲卸兵
柳溪大惊,却也不好详问。
内侍微微低头,请吧。
景岚把佩剑重现挂回腰间,伸手牵住了柳溪,跟着内侍走入了行宫。
内侍一路引着两人来到了御书房中,楚夕只是轻轻挥袖,内侍便知趣地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