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挡到波塞冬的面前时,他没想到那化作人面的瘟疫那般厉害,他支起了最牢不可破的屏障,然而对于来势汹汹的瘟疫,根本无从抵挡。那瘟疫狞笑着,冲破了他的屏障,瞬间便钻进了他的身体里,横征暴敛,让他难受得厉害。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用尽浑身的神力。
涅柔斯原本还在大谈讨好妻子的经验,此时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不由向安菲特里忒走来:你怎么了?
他走近几步,安菲特里忒便退了几步。
他神色凝重说:父神,请你和我保持距离。
在来的路上,他尽量避免将瘟疫带给自然生灵,然而花草与他相触,竟也会变得枯萎,可见这瘟疫有多厉害,他不想牵连涅柔斯。
涅柔斯了解他的性格,听他这么说,更确定了有什么变故。他听安菲特里忒的话,和他保持距离,只用双眼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问:你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用神力阻断自己和外界的联系?
安菲特里忒沉默片刻,长话短说:是瘟疫。
涅柔斯没想到安菲特里忒竟然会中了瘟疫。坦白说,普通的,流窜于人世的瘟疫对于神体的侵害基本等同于无,像这种能让神明困扰的瘟疫,显然是故意为之!涅柔斯继续追问,安菲特里忒对他并不隐瞒,把事情经过用简单的几句话交待了出来。
涅柔斯听他说完,先是赞叹:安菲特里忒,我的好儿子,你做得很好,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你能够主动替爱人遮蔽风雨,又能在瘟疫侵蚀的情况下,独自一个人担下所有的灾厄,你是好样的!
原来,安菲特里忒这种处事作风是涅柔斯教的。
涅柔斯自觉教导有方,面上有光。然而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安菲特里忒的神体要紧。
涅柔斯结束了他的夸赞,抛出一道神力替安菲特里忒检查身体,然后微微蹙起眉头:不太对劲。
这瘟疫来得确实不简单。
涅柔斯把神力抛向安菲特里忒的时候,也被他身上的瘟疫侵蚀了。那样强大的侵略感,除非是冥王哈迪斯亲至,否则谁能做到呢?然而冥王哈迪斯显然没有参与这场阴谋。
涅柔斯又试探了一次,终于发现了裹杂在瘟疫之力中的暴虐的雷霆之力。
一切的一切有了答案。
是宙斯,他把雷霆神力掺入到了瘟疫之中,借用雷霆的力量来破除防御,同时破坏神体,使瘟疫的效果达到最大!
涅柔斯的结论与安菲特里忒的猜测不谋而合,他们对视一眼,肯定了彼此的想法。然而弄清楚了这瘟疫的可怕之处,不代表涅柔斯有办法去解决它。涅柔斯冥思苦想,想到安菲特里忒无法再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在瘟疫的侵蚀下蹙起眉头,他仍旧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
你先压制它。
涅柔斯只能这样说。
涅柔斯给了安菲特里忒一件宝物,可以凝聚体内的神力,使之在短时间内爆发。他提醒他,可以反过来使用它,用它凝聚体内的瘟疫之力,不让它们扩散。然而这种方法只能是饮鸩止渴,当瘟疫无法抑制,爆发之时,安菲特里忒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涅柔斯把宝物递给了安菲特里忒,他告诉他,他可以自己做选择。
安菲特里忒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压制。他相信自己能够在压制瘟疫的这段时间里,找到破解它的办法。他相信父神涅柔斯也是这样想的,不然他不会把这件宝物给他。
安菲特里忒将瘟疫压在了神体里,他感觉自己的四肢重新有了力量。
但是涅柔斯不得不提醒他:你选择把瘟疫压制在左手上,就得避免你的手与他人的接触,以免瘟疫泄漏,影响他人。
他就差没把波塞冬三个字说出来了。
安菲特里忒顿了顿,说:我知道。
他把瘟疫压制在手上,是因为手臂距离神体种种重要的器官比较远,风险性低。但他这样做了就无法再安心地拥抱冬。
所以他必须尽快,尽快拔除瘟疫,恢复健康。
安菲特里忒的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
他想,他得赶紧去见冬,让冬安心。
那抹坚定的神光因为想到了心爱的神明而变得温柔,安菲特里忒向涅柔斯告辞,大步走出涅柔斯的宫殿。
涅柔斯愣了愣,没想到安菲特里忒竟然用完就丢,连句谢谢都没有!
眼看着安菲特里忒消失在殿外,他瞪大眼睛,胡子都翘了起来,半天才哼哼道:臭小子!
然而骂归骂,涅柔斯的眼底却有着一层浅浅的笑意。
他想,这小子真的像他,对自己喜欢的神明一心一意,眼里再容不得其他。
唉,多里斯能有他这样的丈夫,真是她毕生的幸运啊!
正暗暗想着,就听多里斯在外边喊道:涅柔斯,涅柔斯你睡了么?我的贝壳们又谱了一首新曲,你快来听!
涅柔斯哪里有兴趣听歌?被安菲特里忒叨扰一番,早已经过了他的入睡时间。他培养良好的作息提醒他,他现在该睡觉了。但是妻子有令,他又岂敢不从?只能穿着睡衣,打着哈欠,往寝殿外边走去。
来了!
另一边,波塞冬终于用传音海螺联系上了安菲特里忒。
安菲特里忒告诉他,他已经回到了他的洞穴。
波塞冬见他终于有了消息,松了口气,又升起更大的怒火,要找他质问一番。
他冲到安菲特里忒的洞穴,等真正见到了自己的恋人,原本还竖着的眉毛就叛变了,喷着怒火的眼睛也无法再保持情绪,他把嘴唇抿起,唇线下压,浓浓的委屈克制不住地流露出来。
他冲上去一把抱住安菲特里忒:安菲特里忒,你怎么能这样!
你太过分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声不吭,我会担心你!
明明说着埋怨的话,波塞冬却不自觉地收拢双臂,把安菲特里忒越抱越紧。安菲特里忒不自觉想要回应他的拥抱,在抬起双臂的时候,他却突然想起了被自己压制在左手上的瘟疫。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抬高了左手,不让波塞冬碰到,又用右手笨拙地圈住恋人。
细细的吻落在波塞冬的耳垂上,那是安菲特里忒无声的安抚。
我很抱歉,冬,我不该走得那么急。
以前他这样亲吻波塞冬,总能感受到他的身体迅速放松在他的怀里。
然而这一次,没有。
波塞冬没有被他安抚好,相反,他梗着脖子,避开了他的细吻。
冬。
安菲特里忒叫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有些无措。
波塞冬没有做声。
安菲特里忒便用右手拨了拨他的身体,去找他的眼睛,与他对视。
波塞冬又躲开了他的视线。
他生气了,真的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然而,当安菲特里忒叹息的时候,他又心软了。
他用眼神偷瞄蓝发的男神,他还不清楚安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波塞冬告诉自己:你得大气一点。安是个傲娇,你还要跟他闹?
他终于憋不住了,说:想要我不生气,你就跟我说实话。
当时阿特拉斯打开潘多拉的盒子,你冲在我的前面,是不是受到了瘟疫的影响?
安菲特里忒没有回答,只是睫毛开始颤抖。
冬让他实话实说,他不愿欺瞒他。
但他也不想让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他不想波塞冬替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