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黑漆漆的天空,耳边传来父亲大声出题声,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不是回答不出来,而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其实他出的题目无非就是一加一等于几,难一点也就二十几三十几这样的数加在一起等于多少,被连着捶打两下之后,林以宣下意识地把答案说了出来。有了答案,拳头没有继续落在她的身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稍稍动一动身子,背上立马传来一阵痛楚,真实的不容忽视的痛楚让她脑里突然闪现小时候父亲林顶天带他们回老家吃喜酒后哥哥姐姐先行跟妈妈回家,而她倒霉地跟她爸一起回家时的一幕。
现在的这一幕跟那个时候情形似乎非常相像,只是区别在于现在父亲问的问题她都回答上了,而记忆里的自己好像除了一些简单的问题,其他的都没回答上来,然后她就无限悲催地被自家老爹用拳头招呼了一路,直到回家还被吼了两嗓子。
这是怎么回事?
做梦?
不会啊,做梦怎么还会感觉到痛呢?
“二十乘以四十五等于多少?”林顶天的声音又自身后传来了。
“等于九百。”林以宣叹了一口气,一边回答问题,一边从她父亲的名字联想到《倚天屠龙记》里的魔教教主,想到那个被妻子和奸夫害死的倒霉蛋,她觉得自家老爹林顶天才像真正的魔头,好面子超过所有,当然也包括他们三兄妹和他们的母亲。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一切林以宣深有体会,甚至不只一次地亲身体会过。
林以宣原本应该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大姑娘,从事酒店服务管理行业,隶属于美国一家国际游轮公司,在“皇家公主号”当任公关部经理助理,工作不错,待遇也好,凭着自己的本事一路从客房部的服务员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也算是事业初步有成。
上司欣赏,表现良好,升迁也不是什么太遥远的事,说来一切都很光明,只是现在……
目光扫过黑漆漆的四周,夜风拂面,带着“沙沙”的树叶声,因着已经接近夏天,身穿衬衫和外套的她到不觉得有多冷,只是脑子里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好像真的回到了小时候的事。
这种事情若非亲身经历,她也许会当成小说和一个笑话,看过或者听过就算了。
可现在算什么?
记得她还没有回来之前,她人生的前二十四年由父亲一手安排,她没有吱声的权利,待到大学毕业,在社会上漂了一年,每次表现良好,眼看就到了升迁的时候,不是没钱送红包就是有空降部队。按说她心气不高,单纯地守着一份简单的工作和差不多的收入过日子完全没问题,即使很多时候她都会遇到一些糟心的事。这些事都不是主要的原因,主要的原因是她老爸不懂外面的变化,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依然插手安排她的人生了,这让她觉得很累的同时更加想要逃离。
孩子需要鼓励,特别是来自于父母的。
林以宣也不例外,只是父亲从未当着她的面夸过她一句,而母亲每次只是站在她身后安慰她,父亲曾经用什么样的话去夸奖过她。
不是当面说的,即使是经过母亲的转述也让林以宣觉得不可尽信,甚至是失望。
有了这种想法,再加上每次打电话回家的时候,父亲不是说谁谁谁在外面混得多好,就是谁谁谁工资多少,跟他们一比,她似乎就是那个怎么比怎么没有能力、没出息的人,一来二去的,她开始觉得父亲的举动不闹得她郁闷加抑郁似乎是绝不打算罢休的。
人的承受能力很限,她长大了,想要属于自己的生活,没有关系、没有钱当后盾,又不让她平凡度日,林以宣在一次又一次地反抗无效后,因意外在阴差阳错下接触到了海员这个工作后,想着远离家乡不能摆脱父亲的拘束,那么远离祖国是不是就能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
有了这样的想法,敢作敢为的林以宣看看存折,又跟姐姐凑了点钱就毅然辞了工作,一声不吭地跑到广州考海员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