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面坐着,林良善看着他高挺的鼻梁,问道:“伤都好全了吗?”
闵危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下掌心,道:“用过小姐给的药,已经好了很多。”
“那就好。”林良善转而问道:“你是从金州来的?”
这话还是张管家告诉她的,她还未问过。
“是。”闵危应道。
“怎么会来梁京?”她的视线落在他长翘的睫毛上,像一片鸦羽,在他眼下投了暗青的阴影。
闵危只停顿了瞬,答道:“我是随着流民过来的,不知道来的是梁京,被小姐救了后,才知道的。”
林良善盯着他突出的眉骨,问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已经没有亲人了?”
“是。”
林良善眉眼弯笑,好一会儿,才道:“真宁,你在这世上无亲人可依靠,又恰好被我救了,以后便在府上替我做事,若你以后有了去处,随时可以离开,只要不忘了我们林家对你的恩情便好。”
闵危突地站起,要掀袍跪地。车厢狭小,他被林良善一把搀扶住。
“我早就说过,你不必跪我。”林良善的笑容僵硬。
自从“救”了闵危,她明显感觉到这刚十二岁的少年与前世的闵危截然不同,现在的他给人卑微怯懦的感觉,但前世,他总是一副阴沉面目,谁敢在他面前放肆。
由此,他虚伪的功力可见一斑。
闵危平静地坐回原处,轻声道:“我不会忘了小姐的救命之恩。”
林良善笑了笑,心里安稳了些。
记得便好,以后是要连本带利收回来的。
她之所以一定要带着闵危在身边,一方面是要向他施“恩”,另一方面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府中。只有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才能安心些。
一路上,不再多话。
威远将军府到国子监只不过隔着两条大街,不到半个时辰,冯从便勒住了缰绳,道:“小姐,到了。”
“好。”
闵危先下车,林良善正要跳下车,一边伸过来一只手,白皙嶙峋的指骨上还有些伤痕。
林良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将手交给他,自己跳下了车。
闵危眨了下眼,将手收回。
国子监占地宽广,红门高槛,迈过大门,正见里面的书院,皆雅致肃然,间或种植有翠竹兰草。时不时有人在小道上走,时辰尚早。
林良善刚到院门口,便有一粉衣女子远远朝她挥手,喊她:“善善!”
待那人小跑着过来,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
这名女子是林良善自小的玩伴,叫江寄月,是太常寺少卿的女儿,性情活泼,两人很能玩到一起。只后来江寄月嫁去永州,两人未再见过。
林良善心下感慨,面上笑道:“前天刚回。”
“你的病好些了吗?”
两人边说边进了院门。
“好多了。”林良善道。
“那就好,你去年在大街上病情发作的模样吓到我了,病好就成。”江寄月尤觉得有些心悸,她可是没想到闺友能被那江咏思的表妹气出病来。
她挽过林良善的手臂,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的衣裙,道:“你不是说过自己不喜欢素净的衣服吗?怎么今日穿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左不过是江咏思。林良善自然不能说以后的情敌便是穿的一身楚楚可怜,赢得诸多人的爱慕。她心里自嘲:也不知是不是东施效颦。
“突然想穿的。”
屋内已经坐了十几家的小姐,各自围成圈在聊天,有人见到进来的林良善和江寄月,忙招呼她们过去。
“良善,你回来怎么也不和我们说声?”
“是啊,你的病好了吗?”
“看着脸色红润,该好得差不多了。”
……
一阵叽叽喳喳,少女们的声音清脆如铃,林良善眉眼带笑地回应她们。
“要我说,那江大公子实在不懂你的心意,也不知道拦着那表妹,你还眼巴巴地凑上去。”说这话的是兵部左侍郎的幼女李兰芝,她义愤填膺地拍了下桌子。
林良善只道:“他也护着我的。”
“你还说维护他的话,我看你的脑子是不大清醒,那江咏思也只不过长了一张瞧得过去的脸,你就栽在他身上。“李兰芝复坐回去,有些气愤。
江寄月及时插话:“兰芝。”
李兰芝闭嘴了。
可这话还是被其他的官家小姐听到,有人就反驳:“李兰芝,人江大公子是长得好看,又有才华,你也不用那么嫉妒,在人背后说坏话吧?”
“徐秀!我忍你很久了!”李兰芝啪地一下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