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气了?
大太监摔倒在地,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大喊:“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建兴十二年九月,魏国开朝皇帝闵危薨逝,留有遗诏,传位于端王闵容。并命丞相莫岑、尚书令江咏思、太常卿林原等人辅佐,另令骠骑大将军常同承、归德将军蒋旭等人镇守边境。事无巨细,都有安排。
在下葬时,太监发现魏帝右手紧握,尾部留有一串暗淡的流苏。掰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将其手中的东西拿出。
正端王来此,沉默了下,道:“就这般下葬吧。”
九月二十五日,举国哀悼,叹息帝薨。
正逢细密秋雨淋落,明临山生出一层缥缈的冷雾,与对岸的恒巫山遥遥相隔。
***
他的伤口太多,林良善撕下绯红的纱裙,忍住不断上涌的泪意,将他的头抬起,用薄纱一圈圈地缠住他后脑的伤口,鲜血渗过纱,沾染上她的手。
手在不断地颤抖,她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咬住唇,接着给他缠伤口。
“真宁,你快醒醒。”
这句话,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可都没能唤醒他。
荒凉的坡底,到处是锐利的乱石和杂草,以及几棵树。不远处有一处小水潭,林良善扶不起他,只能摘下较大些的树叶,捂着心口泛起的痛和后背的割伤,急跑向小水潭。将树叶围成一个兜,装了些水,小心翼翼地走回来。稍微抬起他的头,捏着下巴,将水喂进去。
即便如此,人还是没醒。
她再次将手放在他挺直的鼻下,还有气,没死。眼角冒着泪花,她笑了笑。
林良善将坡底看了又看,没有任何办法,单凭她一人,根本上不去。要怎么办?
她开始回想起自从在真宁道上救了他到林府,他对她的各种好,从冰糖葫芦,想到凤凰风筝,再到那张新药方,落湖……甚至有时她见着这张脸,不会给他好脸色,但他仍不计嫌地给她煎药,所以的行为都按着她说的做。
想着这些,林良善到底没忍住眼泪,她应该对他好些的,对他好些的。
要是再这样下去,得不到救治,他会死的。
闵危在一片昏暗中,只感觉脑袋后一阵疼痛,身上也酸痛异常。忽觉脸上有凉意,伴随着低声啜泣,他努力从黑暗中清醒过来,睁开困顿不已的眼。
入眼的,是一张泪水涟涟的花脸。她的乌发散乱,额角的发被汗水濡湿一片。她哭得太认真,以至于没发现他醒了。
闵危怔怔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整整十五年,他没有再见过她,心下骇然。
终于,他抬起手。手臂胀痛,他还是伸手摸向她的脸,触碰到流淌的凉意和微热的面颊。
霎时,他的嘴角不由扬起轻微的弧度。
“真宁,你醒了!”她抹掉脸上的泪,杏眸中是隐藏不住的喜悦。
闵危的笑容顿住,喉间干涩,他听见自己用一种嘶哑的声音问:“你叫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男女主前世的感情很复杂,我慢慢写,各位慢慢看。
第四十六章
“你叫我什么?”
就在闵危说出这句话后,脑袋突然剧痛起来,他不禁闭上眼睛,手紧紧地按压着前额。
许多未曾经历的画面涌入脑海,一幕幕地展现在他面前。而他就像一个过客,看着那画面的少年是如何林良善相处的,他们之间的每一次对话,他都能清楚地听见,甚至是少年脸上的表情,他也能知晓是何种意思。
泥泞的道路、林府、国子监……青岩坡、镇北王府、闺房……刑部监牢、中秋灯会、江府后园……
“你想叫什么?”“一切全凭小姐做主。”“真宁?这个名如何?我是在真宁道上捡到的你,便叫这个名?”
“你要是敢跑,我就让人打断你的腿。”“是,我记住了。”“小姐,这是我在集市上买的冰糖葫芦,给你。”
“小姐不去醉仙楼了吗?”“你都这样子了,还去什么醉仙楼!”
“严州清水镇的那个少爷是你杀的?”“是我。”“哥哥不会为难你,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该不会是为了不想见我,偷回府中拿玉佩后,彻底消失不见吧?”“小姐,我不是不想见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你相信我。”“小姐,你千万不能将今晚见过我的事情说出。”
“小姐,你是傻的吗?”“为什么是你救我!”
“小姐,你别怕。”
……
闵危头痛欲裂,整个人就像被烈火炙烤,要将他烧成灰烬。唇边溢出难忍的喘息声。
猛地,他睁开眼。一双凤眸已然通红,里面血丝缠生,令人惊惧。
头顶乌云遍布,隐约要下雨。黑沉沉的天色压下来,令他一时无法从刚才的场景中回神。
耳边萦绕着一声声急切的唤:“真宁,你怎么了?”
“你说话啊!”
林良善将手覆上他的额,立即被上面滚烫的热度吓到,手缩回来,握紧成拳。这天快要下雨了,可周边都是乱石,根本找不到可以躲雨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