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离开梁京前,在她墓前许诺地一般。
大夫说他大限将至。
他却笑了。
西崖关口,他心下絮叨着早就烂熟的话,也不知那边的人能不能听见。
从前他不信佛,后来信了;从前他不信鬼神,现今信了。
偌大的魏国,在那十二年,闵危走过每一个州县,写下每一封信,里面是各地的风物趣事。回京后,再烧与她。
是在见他人这样告知死去的亲人,他也学着这样做。
但今后,他不必如此做了。
半夜,甘泉宫中。
闵危躺在榻上,如同腐朽的木,正被心口一阵阵的剧痛啄空。他呼吸将窒,却没唤守寝的袁才。
缓慢地回顾这一生,该算的是功成名就,大抵能被世人称羡。
一如当时之愿。
曾经他被践踏鄙夷,被利用诓骗。但在将这皇权捏在手中时,他望着底下跪拜的臣子,无人敢置喙他的决议,也无人敢妄论他的出身来历,却无任何喜悦可言,只余疲惫无力。
是因尚有缺憾吗?他迷惘地想。
“咳咳。”
血从嘴里蔓延出,顺着唇角流至脖颈。浑身痛地动不了,他不管,也不叫人,只将手中的香囊攥地死紧。
若是那时他听到那番话,又是否真地会应下她?
大概会吧。那些年,他总在做各种幻想。
闵危再次想起两人的第一次相遇,不觉翘起唇角,笑了笑。
他想再见她一次。
可还能再见吗?
恍惚中,他身处闹市,看着她欢快地奔向那个白影,绯红的裙裾在春光下勾勒出最后一道艳色。
他的喉间涌出最后的低吟,想要叫住她。
“善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最后一章来世番外。
第102章 现代番外1
遇见闵危那天,是二月十八。
刚从美术教学楼出来,一阵冷风迎面吹来,道路两侧掉落的梧桐叶还没有清理干净,掀起不少灰尘。
林良善沿着小路慢慢走,怀里抱着一摞画轴。
这是老校区,已经有四十多年,葱郁树木掩映下的建筑灰突突的,墙皮脱落。停车场是后来修建的,有些远,还得走六分钟。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昏蒙蒙的,乌云成片堆积在上方,应该马上要下雨。刚才还是好好的天,转眼就变了。
都走了一半的路,再回去拿伞,太麻烦。
打了个寒颤,她加快脚步。
忽然听到一阵喊闹声,
“这边!”“传球!”“快射门啊!”“傻x”伴随有骂声。
林良善望向右侧的足球场。这天都快要下雨,路上都没几个人了,操场上还有十几个学生在踢球,跑地欢快。
她正要收回目光,瞳孔却不由收紧。
一只球朝这边飞过来了。
骤然发生的事,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回神过来,足球砸落在她左侧的香樟树干上,而怀中抱着的画轴也因受惊掉落在地上。
足球在地上弹了两下,林良善深呼吸了一下,低头见着散乱的六副画轴。
幸好外面的塑纸包裹,不然就遭了。
她赶紧蹲下身,把画轴捡起,重新抱在怀里。
有一副滚地远了些,她起身正要去那边的草丛。
有一个人跑了过来,捡起遗落的画轴,递给她。“不好意思,刚才是我们没注意,应该没有伤到你吧?”
林良善抬眼,看向他。
个子很高,穿着深蓝色的球衣。脸很好看,眉眼深邃,鼻高唇薄,前额的碎发被汗浸湿。朝气蓬勃的样子,一看就很招女生喜欢。
“没事,我没被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