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担心,她办得到。”封琰眼里隐约露出骄傲的神色,“你们等着吧,她从未让我失望过。”
……
七月十九日,大雨。
今日是齐王入宫向皇帝、太后谢恩之日,这一日过后,明日就要带着惨死的王妃回到她娘家祖地。
按理说,嫁给大魏封氏皇族,便是死后也是封氏的人。只不过齐王妃死状太惨,太后听了几句谣言,觉得入大魏宗室不祥,唯恐冤魂有碍祖宗龙气,正愁此事时,是齐王主动开口说要送王妃回娘家下葬,这才了事。
为了嘉奖齐王识大体,今日觐见时太后几乎对他是有求必应,但齐王提出了一个让宫里尴尬的要求——他要涉事的德妃向他当面道歉,并为死去的齐王妃求得宽恕。
丹华宫里得了消息,德妃本人却直接称病不出。
她是明智的,如果今日向齐王道歉了,就相当于自己认下了这桩根本就没做过的罪,之后所有的证言都会变成皇帝为周护她而欲盖弥彰的谎话。
太后只能暂且先留齐王在宫中用膳,而另一边,午间时分,高太监冒着大雨,匆匆来到清岙堂。
夏洛荻并不在屋内,而是在雨檐下支了个棋盘,自己同自己对弈。
“夏才人!”高太监累的气喘吁吁,这回真的是太监也开始急了,“您怎么还有闲心下棋,齐王要德妃娘娘认下案子,德妃娘娘拒不相从,这宫里都快烧起来了。”
“不会烧起来的。”夏洛荻让高太监进来躲雨,笑着说,“雨这么大,怎么会烧起来呢。”
高太监叹着气道:“老奴听不懂,裴侍郎今日呈了封折子给陛下,陛下叫老奴给您带过来,说是可能有用。”
外臣是不可能直接给后妃递信的,除非皇帝过目过。
夏洛荻接过折子,迅速扫了一眼,将折子放在一边继续下棋。
高太监打眼一看,只见折子上并非什么案情相关,而是写的什么刑部昨日捣毁了一处传播邪法的假寺庙,拘押了不少骗取善男信女钱财的江湖骗子,要向皇帝邀功。
“哎呀,这都什么关口了,裴侍郎还弄这些有的没的。”高太监急道,“您要不要再去那佛堂看看?”
“不用。”
夏洛荻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啪一声,把手中的棋子按在楚河汉界对面“将棋”之上。
“真凶,已经被我将死了。”
第13章 开庭
宫里的雨越下越大,难得一场送别的御膳,此时此刻吃得味同嚼蜡。
崔太后年近五十,依然是乌发雪肤、容华慑人,仍可见先帝年代做贵妃的风仪。她平日里甚少理会前朝的事,只是因齐王妃在宫里被害,案情不明不白,唯恐皇帝落得个冷待宗室的名声,这才从崆峒宫里移动尊步出来照拂一二。
“……臣与王妃少年时便是结发夫妻,这几十年相处甚笃。便是不论其他,封家血脉相连,臣也不敢奢望能查明真相,只有今日这一桩心事实在咽不下去,但凡德妃能当着臣的面向王妃一致哀情,臣也便不再纠缠了,自会在王妃娘家立庙供香,好让她能在地下安息。”
齐王今日一改先前的做派,字字句句思念王妃,声泪俱下,弄得信佛的崔太后频频给儿子使眼色。
“皇帝。”崔太后道,“便让德妃出来见一面,对宗族长辈也是个礼数,又不会少她根毫毛,”
这样的场合,平日里便有些暴躁的封琰自然不适合,便由封瑕出来应和。
只是这一顿饭,尽是听齐王的牢骚,封瑕也只能当作耳边风,看齐王在旁边泪眼婆娑得念旧,放下玉筷擦了擦手,道:“母后,此案涉及人命,水落石出之前,岂能随意盖棺定论?”
崔太后道:“可都这许多天了,案子不还是没破吗?你皇叔马上就要离京了,让德妃认个错,好教齐王妃泉下也心安,家和万事兴呐。”
“案发至今才六天,托皇叔的福,不让大理寺和刑部插手,真正查起来乃是两天前,什么人才能在两天内破一起悬案?神仙吗?”
封瑕见他吹胡子瞪眼的,又道“不过,这样的神仙朝中本倒是有,可惜让皇叔给弄下狱了而已。”
“这说的是什么话。”崔太后也被儿子气到了,继而又想起来他指的是谁,想起近日从宫中的耳闻,显得忧心忡忡,“你说的那人,可是你从前总混在一起的前大理寺卿?”
道理都明白,为什么总要用混这个字眼?
还有,这事冤枉,我没有混,是封琰天天跟她混。
这些话封瑕自然说不出口,而此时,殿外高太监匆匆而来。
“禀陛下、太后,夏才人听闻齐王殿下入宫,想为昨日王府冒犯之事致歉,也为厘清王妃一案,请求陛下移驾丹华宫。”
外面的雨水呼啦一下大了起来。
终于来了,不长不短,刚好三天。
“皇叔,请吧。”
齐王拧眉道:“陛下既知臣与夏氏的嫌隙,只怕……”
“齐王不必介怀。”崔太后起身道,“予倒是想亲自去见见这位夏氏,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得‘青天’之称。”
……
未时一刻,皇帝、太后、齐王一行来到丹华宫时,大雨稍收,天色竟似行将入夜一般,一踏入宫内,便见事发之地的丹华宫四面掌灯。
还未见到人,崔太后心中便觉得现在的妃嫔实在无礼。
御驾亲临,这德妃与夏氏竟不出宫门相迎。
齐王好似知道她的心思似的,马上讥讽道:“陛下的妃嫔端得是好威风,寻常百姓人家也未见得有陛下这般好脾气。”
突然,崔太后惊叫一声,指着远处惊惶不已。
“那、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