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稍安勿躁,千万别一气之下到下面陪王妃的时候连个凶手的名姓还不知道。”
撂下一句气人的话,夏洛荻不给齐王发火的机会,继续道——
“这件案子千头万绪,但恰好,‘线头’就刚好在翠儿中毒这件事上——这匣子里的首饰那么多,怎就偏生让翠儿挑中了那一件带毒的呢?”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这首饰匣共分三层,每一层都各有一把小铜锁锁住。
夏洛荻捏着那只耳环,抽开最上层一处空着的小抽屉,放进去道:“如若我是翠儿,当晚受了气,偷酒喝的时候看见那个人不慎没锁首饰盒,且看到盒子里唯一可以拿到的首饰,会一点想法也没有?”
当然会,那个人一定很了解翠儿。
“问题来了,到底是谁,掌管这首饰匣的钥匙?又是谁,知晓这等只有嫔妃、各宫总管和一等宫女才知道的,关于皇后娘娘的秘辛?”
外面一道闪电打过,照亮了德妃阴沉的脸,她厉声道——
“贱婢,你是从齐王妃在的二房调过来随我进宫的,家底已经被本宫查了个底朝天了,还不认罪!”
在她身侧,早已脸色惨白的贴身宫女阿蔷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娘娘、是奴婢错了!”
第14章 山移水易现青天
太师李家是六朝士族,这样大的家族,自然少不了暗地里的内斗。
李白霜是李家长房的嫡女,还没到出阁的年纪,京中才俊便竞相求娶。但她本人性子清傲,看不上那些纨绔权贵,总是一一回绝。
家人相问,她便说满京土鸡瓦狗,只有大理寺卿鹤立其中。
李夫人甚是忧愁,大理寺卿出了名的两袖清风,让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只怕要吃苦,遂专程把李白霜带去了夏洛荻的官邸附近,靠近一看只见大理寺卿府邸门楣老旧,只有一老仆守在门口。
但李白霜不止没被吓退,还更加欣赏这位未曾谋面的夏青天。因四周百姓们路过夏府,大都停下来遥遥相拜,可见这位清官在民间的名望之斐然。
家人听说了之后,衡量一二,觉得这门女婿对家族名声大为有益。便开始着手准备着嫡女的婚事,又让李太师出马暗示李家要招他为婿,将其约到家中来相见。
郎才女貌,李家觉得这门婚事十拿九稳。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李白霜挑裙子选首饰,准备给未来的夫婿一个好印象时,却被告知夏大人娶了一位从人牙子那里救出来的歌女。
歌女?为了区区一介歌女,拒她的婚?
李白霜感到自己被狠狠地羞辱了,那一段时间气得夜不能寐。
恰巧此时太后在宫中举办牡丹花宴,遍邀京中的贵族女子,宴上一见李白霜,便连称姿若寒梅、妙如牡丹,加上她也觉得宫中番妃太多,担忧之下急切地想给皇帝纳些高门汉妃。
李家见李白霜憔悴日久,便告知太后看中了她,想让她入宫为妃的事。李白霜一怒之下便答应进了宫。
入宫后,皇帝也待李白霜也不薄,一进宫便是贵嫔,没一年便升了妃,赐了尊号为“德”,乃是皇后之下第一人。
她虽情场失意,在宫中却是一帆风顺,这就扎了某些人的眼睛——那就是李家的二房,也就是齐王妃的娘家。
李家二房里原本也准备了一个女儿准备进宫选秀,只是按大魏宗室的规矩,一个大姓族中,只能出一个妃子,二房的女儿便被拒于宫门之外。
二房咽不下这口气,找机会药病了李白霜准备带进宫的丫鬟,硬生生将自己房里一位管家婆子的女儿塞进了李白霜身边随同进了宫。
宫里刀光剑影的,从家里带来的丫鬟,不管先前出身何处,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德妃最信重的左右手。
而这个丫鬟,就是阿蔷。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构陷皇后!”
小佛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阿蔷身上。
阿蔷颤声道:“奴婢没有想陷害皇后,奴婢只是想帮娘娘……”
齐王第一个怒道:“胡说八道!王妃已横遭不测,你这贱婢安敢如此诬陷她!依我看,就是你这贱婢下的毒手!”
“娘娘、我没有……”阿蔷向德妃哀求道,“我是同娘娘一起回到宴上的,临走时也是看着齐王妃睡着了才离开的,娘娘是知道的啊!”
德妃看向夏洛荻:“的确,她后来一直与本宫在一起,没有那个机会杀人。”
“人,不是她亲手杀的,但这个鬼影,却是她做的。”
夏洛荻走到佛堂的供桌前,缓缓开口道——
“你并非临时受命所为,我从德妃娘娘那里得知,你每个月都会替她回一趟李府。你娘在齐王妃的母亲那里伺候,时常同你说过齐王妃苦于不能生育之事,可对?”
阿蔷脸色苍白地点了一下头。
“在中元节之前,你又回了一趟李府,得知齐王府的侧妃柳氏因受孕正得宠,一旦她生下世子,那王妃的处境就十分堪忧。所以这一次你回去,他们便要你在中元节做一场法事,这个法事,不是寻常的佛道之法,而是邪门歪道。”
说着,夏洛荻看向齐王。
“齐王殿下,王妃生前在卧房里供奉观音无数,始终不见有孕,便走上了歧途,可对?”
齐王脸色变幻了一阵,道:“本王忙于公务,岂知晓后院妇人之事?”
“皇叔。”封瑕看着他,笑了一下,“那皇叔说午时在母后面前所言的,与王妃伉俪情深、形影不离云云竟是梦话吗?”
齐王语噎,夏洛荻接着道:
“齐王殿下不知晓,那便由我来说。”
“自妾身从大理寺离任,这两个月以来,京中的牛鬼蛇神便猖獗了许多。听……崔统领说,近来最猖獗的,便是所谓的‘紫府托生道’,这直至昨日,才将这邪道窝点捣毁,陛下应当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