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之后,三人找了个亭子坐下来。
“……简而言之,就是这地方的确是不允许男人入住,断袖更不行。”夏洛荻道。
“那你干嘛不索性穿女装过来?”
“野人云,最好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但现在还不是诱敌的时机。”夏洛荻道。
原来你还晓得自己是个美女啊。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封琰开口道,“你今晚打算一个人投宿这庙?”
夏洛荻:“不可以吗?”
“可以,但你不能一个人去。”封琰太了解她了,根本就没阻止,转过头看向裴谦,“还需要一个女人,假的也行。”
裴谦:“?”
……
入夜,赤狐山上人影渐稀。
暮钟响过三巡,连打柴的樵夫都已回家了,山阿里只剩下鸟鸣虫叫的声音。
红线娘娘庙的尼姑们清扫完了香客留下的香尾、签纸等杂物,刚关上门,就听见门被急促地敲响,随之而来的还有女子呜咽的求救声。
“师太、好心的师太,有登徒子在追逐我们姐妹,还请行行好!让我们有个落脚的地方吧!”
有女子落难?
扫地的女尼犹豫了一下,回去禀告了一番,便将庙门打开。
一片夜色里,门外跌跌撞撞挤进来一对仓皇的姐妹。
只见其中个子高的一个捂着脸嘤嘤不止,而另外一个,女尼提着灯一照,只觉眉目如画,别有一股高华气度,一时间看怔了去。
柴家镇竟有这般貌美的女子?
那女子哽咽着说道:“师太还请救一救我姐妹二人,我们从外地来欲往京中投亲,路过这赤狐山本想拜了佛便下山,山腰上却遇到了一伙登徒子,看中我姐姐的美貌,欲行不轨!”
妹妹都如此美貌,想来这姐姐也是天姿国色。
女尼怜悯地望向那姐姐。
“女施主还请……”
女尼话未说完,就见那姐姐丝帕下露出一张哭花了妆的、废弃染缸似的脸,吓得一连退后散步。
那染缸成精似的姐姐尖着嗓子哭诉:“怎会有这等事,我可还没嫁人呐!那姓李的自称是什么京中李大人的公子,权势滔天的,还想败坏我这好人家女孩的闺誉,简直丧尽天良呐!”
这这这……何方妖孽?
女尼被震撼到了,那京城李公子的事,赤狐山和柴家镇上下最近半个月都有所耳闻,所有的姑娘都避着走。
可要说看上这姑射仙人似的妹妹她能理解,但这姐姐……京城恶少们的口味真是越来越特殊了。
此时,庙门外火把的光汹汹靠近,一个开头迟疑但之后又嚣张起来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有人没有?本公子要找一对貌美小娘,有活捉的本公子重重有赏!”
……您确定是一对?
女尼一言难尽地看了看这对云泥之别的姐妹花。
尤其是在这满脸缤纷的姐姐的衬托下,这妹妹的姿容不说倾国,倾个城也是可以的了。
门外的恶少:“小爷急着找人!再不开门小爷就要烧你们这破庙了!”
这都什么事。
白天一对断袖来闹,晚上还有这强抢民女的幺蛾子,这庙是越来越开不下去了。
女尼让这对姐妹去殿里躲避,叹着气去开了门,对着外面的纨绔一番和稀泥,终于给他们送走。
待解决完,她回来便对这对姐妹花道:“现在安全了,二位女施主可以走了。”
“师太,外面天都黑了,我们如何下山?这周围又举目无亲的。”夏洛荻抢过裴谦的帕子,硬生生擦红了眼眶,“我们身上还薄有些银钱,还请师太可怜可怜我们,就收留我们姐妹一夜吧。”
几个闻声出来的女尼围观了一阵,有人问道:“姑娘是哪里人氏?”
夏洛荻抬眸道:“小女姐妹是洛郡人氏。”
“洛郡,那可远在千里之外呢。”女尼看着她,笑道,“贫尼正好家也住洛郡附近,不知女施主可否说两句家乡话?”
夏洛荻一愣,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师太是洛郡哪嗦子的出身?下郡,还是上川?”
洛上腔调,自带一股柔软的鼻音,她又说得自然,女尼们眼里最后一点古怪之色也消失了。
“天色已晚,二位施主又受了惊吓,还是明日再聊吧,贫尼带二位去禅房,请。”
……
赤狐山一处山坳,食腐的乌鸦上下翻飞,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寒甲的微光。
就在这幽静的山水溪流里,清冽的水流冲刷过鹅卵石滩,带走了一丝丝已经凝结多日的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