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夏洛荻将那人踢倒之后,捡起地上的油纸包,向呆坐在地上的韩氏伸出手,“跟我走。”
但身后的黑衣人竟没痛到抽搐,而是痛呼一声后,踉跄了两步就爬了起来,冲过去堵住了门。
夏洛荻面露诧异:“阉人?”
黑衣人大怒:“我看你们往哪儿跑!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他话音刚落,脚下的地板“轰”一下被捶塌出了一个大洞,他整个人就掉了下去。
一片土石木屑的烟尘里,黑衣人咳嗽着爬起来,还没看个明白,就被一脚踢得飞了起来,重重撞在了墙上。
迷蒙的视线里,他看见了一个破了大洞的天花板,和一张带煞的脸。
“老子来了。”
封琰极其暴躁,不止是因为夏洛荻被困在火场,还因为后面跟着一堆王尚书等人,哭唧唧地绊着后腿,在那里哭号只是中秋前同僚聚会没有结党营私云云。
谁管你们!
太耽误事的后果就是等他上来,楼上已经彻底沦为了火场。
无奈只得挨个砸了天花板,这一砸,就正好把黑衣人给砸了下来。
此时此刻,夏洛荻和韩姨娘正一脸烟灰地蹲在破洞边缘,见黑衣人直接被踢昏过去,才放下心来,她先是让韩姨娘扶着自己的手跳下去,随后看向余怒未消的封琰。
“你……”刚才那些从窗口爬下来的人里没有她,封琰就晓得这女人又去追查线索去了,怒斥道,“再让我以后看见你涉险!莫怪我把你关起来,下来!”
话说得严厉,却也还是伸手去接她。
“是我冒失了。”夏洛荻轻飘飘地道了歉,坐在天花板的破洞边,跳进了封琰怀里,“此案大有收获,我已有了少许眉目……”
她说着,正要下地,封琰却不放手,抱起来便走,一脸漠然道:“你的案子先放一边,下去再说。”
……
及至天蒙蒙亮后,别庄楼上的火势便被扑灭了,离此地最近的羽林卫所里来了五百人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其他的闲杂人等一律被送出,关起门来开始审人。
“爹,到底咋了?”
王霸蛮云里雾里,只晓得昨晚有歹人进庄子里抢劫,放了把火,把他爹气得不行。
只是他爹上楼去之后,下来就抖如筛糠,同其他官员交头接耳一番之后,大家便开始一起筛糠,筛到了天亮。
诸事定下来之后,所有官员就来到别庄的大厅里,把门关上,跪在地上请罪……尤其是他爹,最是夸张,脱了衣服开始负荆请罪。
深秋的时节,王尚书赤膊请罪,本来就已经很苦了,一看到自己儿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闭嘴!从现在起,你就当你生下来就是个哑巴,什么都别说,越说越错!”
“我可以闭嘴,可是爹……”王霸蛮一脸难色,“我还是得说,你背着的不是荆条,是山药棍。”
“……”
“王大人、王大人。”同僚见他想去溜出去换,忙低声道,“陛下来了,别去了。”
不一会儿,一道沉雄的脚步声从侧厅传来,皇帝一脸不善地走到大厅上首落座。
连同王尚书在内,礼部八个官员齐声参拜。
“臣等,拜见陛下!”
王霸蛮呆了一下,也跪了下去。
他脑子里顿时一团浆糊,实在弄不明白伯父怎么成了皇帝。
封琰没有叫这些人平身,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放了下来,当茶盏磕在木案上时,没等皇帝说话,王尚书就突然涕泪俱下,膝行上前。
“臣有罪!臣有罪啊!”
封琰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赤膊负荆请罪,道:“你错在哪儿?”
“臣不该在齐王殿下的丧期大鱼大肉……”
“还有呢。”
“还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
老官交代事情,最爱苦肉计加避重就轻,他分明就晓得皇帝把齐王整死了,这时候所谓大鱼大肉就是在暗示已和齐王划清界限。
封琰不吃他这一套,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了,道:“佳节在即,聚一聚无伤大雅,朕只是好奇,这般夙夜饮宴,诸位卿家都聊些什么呢。”
下面的官员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先开口。
封琰道:“时辰不早了,谁先说出来,谁先回去准备早朝。”
一个礼部官员急忙道:“陛下容禀,其实王大人约我等饮宴也……并无什么大事,就是今年中秋,太后宫中欲筹办百叟宴,京中皇商竞相争标此事,恰逢王大人家别有产业,一应礼节、菜色果品皆是上乘,我等便应邀前来试菜。”
其他官员忙不迭地点头:“是极、是极,我等确为百叟宴试菜。”
分明是行贿交易宫宴承办权,却说得这般漂亮,可谓脸皮厚比城墙。
封琰懒得理会这帮老树皮,但刚换好衣服的夏洛荻在侧厅听见了,出声道:“哦?各位大人闲暇时竟也如此心怀公务,可谓朝野典范,不知各位大人都试了哪些菜?”
礼部官员们纷纷卡了壳,呆呆地看着一袭碧云流仙裙的夏洛荻从侧厅走出来。
这谁?分明这般清丽出尘,为何他们却本能地感受到了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