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抓吗?”睚眦一扭头,却见封琰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眼见得那可疑之人已经爬上墙头了,睚眦心一横,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屋顶,抽出佩刀,连刀带鞘朝着那人重重一劈。
“有人!”那人大叫一声,抽出匕首应战,而墙角守卫的两人一听,便直接分左右路弃车而逃。
睚眦追之不及,只能先和墙头上这人斗了起来,十来个回合,从墙头打到地上,直到街角一阵灯火通明,一队差役烈风般卷过来,一见他们,便着即喝道:“何方贼人,敢擅入禁地!拿下!”
“正好,此人……”睚眦稍一松神,那可疑男人突然一声暴叫,把匕首刺进自己胸膛,当场倒毙。
夜色逐渐昏蒙,差役们冲过来围成一圈,待看清楚地上尸体时,有认识睚眦的震惊道:“夏校尉,你怎的把这百姓给杀了?”
“不是我杀的,是此人自尽。”睚眦也是为了抓活口,从头到尾刀都没有出鞘,“你们刚才不是看见我在同此人打斗了?”
地上的确只有此人丢下的染血匕首,差役们你看我我看你,其中有个领头的都官悄声问道:“我方从外地调到薄大人手下,此人是谁?”
“董都官,此人便是那秦氏遗孤的养子,也就是那位夏大人、如今的昭嫔的家的。”
那董都官神色一阵变化,见睚眦刚打完身上战意未消除,四周又只有他一人,便道:“尔义母乃祸国之人,你本应停职待诏,不思反省反倒来此禁地闹事,还致百姓死亡,身系重大嫌疑,本都官要带你去刑部问话!”
睚眦眼神陡然变冷,说他的他可以忍,但说家里人的不是,他向来是不忍的。
“刑部?那日也有你抓了我娘?”
“抓了又如何?祸国妖孽,人人得之诛之,你莫以为凭借着有大树乘凉就可以肆意妄为——”那董都官话未尽,就听见铿然一声,寒刃出鞘,抵在他的喉头。
四周差役纷纷拔刀。
“夏校尉,看在羽林卫的面子上,切莫冲动行事啊。”
“放下兵刃,你这是袭击公差!”
董都官冷汗顺着脖子淌下,他能感觉到到这少年是真的想杀他,颤声道:“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你敢杀我,就是和朝廷作对,你那养母必死无疑。”
睚眦盯着他,忽然笑了一声,把刀拿下来:“都官说哪儿的话,你脖子上有毒虫,我帮你挑下来罢了,你看。”
董都官低头一看,果然那刀尖上有只花腿毒蜘蛛。
“不知所谓。”他骂了一句,又去查看地上的尸体,“此人从胸口一刀致命,你离得近,我们离得远,也没法子看得出不是你杀的……”
睚眦翻了个白眼:“匕首从他胸前斜下方插入胸腔,我右手还拿着刀,要想用这个姿势戳死他,我自己得先摔个跟头才行。”
董都官冷哼一声,继续分析:“身穿布衣,双手有老茧,恐怕是个贫苦的老实农户……”
睚眦继续插嘴:“也不一定,此人腿功了得,应该还擅长骑马,你们可以扒了他裤子看看他大腿内侧是不是有马鞍磨蚀的痕迹,如果有……那都官眼里老实巴交的贫苦农户家境不错啊,还能每日骑马。”
四周的差役频频点头,有人暗叹不愧是夏大人的样子,就是比这新来的都官专业一些。
董都官被他一顿削了面子,怒道:“我乃刑部尚书薄大人得意门生,有二十年办案经验,你一黄口小儿,竟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睚眦扭头对着差役们道:“这人二十年办案经验都办成这个样子,你们刑部完了。”
……可不是么。
刑部的差役们苦着脸,自打那薄尚书调来刑部之后,办事拖沓、任人唯亲,上下一片抱怨,但由于此人到底是先朝熬到现在的老臣了,很有资历人望,因从阁老名单上被划下来才被调来的吏部,让他走完这个任期荣归,算是给先帝时老臣们的面子。
“无论如何,这秦国公叛国案的旧址,算是你放火烧的吧?”
睚眦举起双手:“不是我。”
他刚说完,刚才打斗时蹭不慎出来的火折子就掉在了地上。
“……”
睚眦看着封琰给的火折子,道:“至少我不是主犯。”
“那主犯在哪儿?”
……他也想晓得主犯在哪儿。
……
城南,一处集市。
两个布衣男人从不同的方向混入市集里,待到宵禁将近,随着人流回到了一间民宅,待关上门,二人便着即打灭了灯。
“老三怕是没了……可看得清楚那人是谁。”
“看衣服像是羽林军的,但好像只有一个人。我记得秦姝收养了一个少年,现供职羽林营,莫不是他为查养母的案子前来旧址查看,恰巧让我们遇上了?”
二人皱眉思索一番,道:“写成字条,将此事报上。”
二人接着屋外的灯火和月色写了一张细纸条,刚塞进鸽子腿上的小竹筒里,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谁?”他们警惕道。
“隔壁刘四娘,二位,已经半个月没交租子了。”有个不耐烦的妇人声在门外催促道,“咱家也是小本生意,指着租两间大屋挣个口粮钱,也不敢多要……”
听了一阵妇人的碎碎念,二人反而放松下来,起身前去开门,孰料门刚开了一条缝,便有人一脚踹进来,紧接着门窗各处涌进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黑衣甲士。
“嘴堵起来,先打晕带回去,防止他们自尽。”
这些人落地无声,为首一人捏了捏嗓子,从妇人嗓音换回了男人的声音,将那人手里的鸽子夺来,取出字条,恭敬地递给身后人。
“主公。”在外他们也只敢叫主公这个旧称,“笔迹、制式、暗号都不一样,不是和上回北燕抓到的窝点是一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