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主既不想助西陵公主,但还是来了,说明另有利益、或把柄被公主拿捏住,可对?”
旁边抚琴的燕国乐师突然手一抖,琴弦绷断,恐惧地看向朱明。
朱明面上的笑渐渐收了,他重新打量了一遍夏洛荻,道:“好一个女半相,瑶兮以外,你是孤见过的最胆大的妇人。”
随着他这话音落下,四周甲胄之士纷纷涌来,长戈一擎,便要撕破脸。
“你这份机敏,不知能活着回到魏国否?”朱明冷冷道。
此时,封琰放下酒盏,起身道:
“一盏茶的时间,到了。”
脚下的楼船一阵颠簸,有燕军大声回报:
“陛下!帝江关百余艨艟正朝我方顺风撞来,若不掉头必船毁人亡!”
不放人,今天谁都别想跑。
朱明也仅仅是震怒了一息,便让人让开一条路。
“今日是为瑶兮送亲,我燕国也不欲弄得面上难看……送魏主离开。”
夏洛荻临走了还要留一句:“还有公主那嫁妆,也劳烦了。”
“……”
夕阳落下,疏星挂上天穹,帝江畔灯火重重,魏国的大船已然远去。
“好一个奇女子。”朱明站在船上远望着对岸,道,“世人皆以‘北明珠’之名是出于貌美,实则此称当年出自于乐公之口,所赞誉的非是美貌,而是智谋。”
喃喃至此,朱明似乎想起什么,回问左右燕臣。
“你们说,那落在三江会手上的秦姝先前藏身于此女身边多年?”
左右皆称是:“公主料敌机先,早就猜测道公西宰所找的是秦姝,这才提前布局……”
“孤记得,秦姝是一对?”
众人点头:“是一对,大秦姝三王乱被捉时,在押解炀陵路上投江而死。”
朱明来回踱步,某一个时刻,他猛然回头,眼睛如鹰隼一样盯向了帝江对岸。
“瑶兮没对我说实话。那女子,必是真秦姝。”
……
除夕当日,皇帝迎西陵公主回京。
整个炀陵张灯结彩,不少百姓一大早便等候在街道两侧,想要一睹“北明珠”的风采。
与此同时,后宫中也忙碌非常。
“这便是西陵公主的嫁妆队伍?”
“是,听说装了十几艘大船。”
被年底各种宴会拖得腰肢从早酸到晚的德妃终于堪堪忙完手头上的杂物,路过西陵公主所备的“望舒宫”时,眼见得这位公主的嫁妆古怪,不禁多问了两句。
“怎么还有那一盆盆的枯藤?这是什么草木,怎么没见过?”
“听说是西陵公主平日里惯吃的药,从外邦运来,珍贵得很。”
德妃皱了皱鼻子,或许是那枯藤形状像是死人的手爪,看起来就不是很讨喜,是以露出少许厌恶的神色。
“娘娘,除夕宴要到了,是不是……”
“走吧。”
德妃刚要离开,就看见夏大人家的狗儿子,抱着他家的老秃猫,像个街溜子一样昂然走在宫道上。
宫里谁都晓得陛下自从纳了夏洛荻,不止抢了她的人,还试图加入她哪个平平无奇的三口之家。
甚至把睚眦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准他宫中行走。
——陛下自己没有儿子吗?天天盯着别人家的儿子。
确实没有,皇后娘娘肚子里那个还揣着呢。
思及此,德妃不禁叹了口气。
这一年当娘娘当了个寂寞,乱七八糟的事太多,有时候兴趣来了想斗一斗吧……一看能匹配的又全都是菜狗子。
没意思。
还有夏某人那个死鬼,天天往外跑,刚一回来又和皇帝扎一起去了。
幽怨之气浮上来,德妃翻了个白眼,刚要离开时,就见遛猫的睚眦怀里那只老秃猫忽然“喵”了一声,蹬着睚眦的胸口蹭地蹿了出去,一路迈着短短的胖腿跑向望舒宫运送怪藤的队伍。
“哪儿来的肥猫?!去去、快走开!”
一摆手正要轰开,却不料那猫见了对方伸手,立马往地上一躺,四条毛茸茸的腿朝天蹬了两下,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