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确不大安定,那些疑惑思虑完,眼前又没有人来看着让他分心,阿酌只觉那灼热又明显起来,他彷徨不安地四处游,将自己埋在水中,蠢蠢欲动的冲动却依旧难解。
他知晓景樽还在外面,脑子一热,便喊了声:师兄。
景樽应了。
但却不动,他不能再走进去。
里面的人只喊了一句,没了下文。
景樽问:你还好吧?
我里面的声音不稳,夹杂着些喘息,犹疑许久后,才道,没事。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这个我没法帮你,你忍一忍。
以后每次都如此吗?那声音微颤,忘了伪装透着无措。
你也可以尽快寻得道侣,但得需落月峰过目。
不,不行,我才不会为了为了缓解求偶期随便找道侣。听那人定声道,我能忍住。
景樽又呆了会儿,听到那些低低压抑着的声音。
继而忽水花四溅,他一惊:你没事吧?
阿酌伏在池边,热意流窜,温泉的水荡漾起起伏伏在周身,他的神思已不太清明,声音也曲曲折折,柔柔软软:师兄
我在。景樽靠近了一步,衣袖在屏风旁拂动。
我有事。那倔强败下阵来。
景樽心一颤: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里面的人又开口,语气里好似也浸润了水汽,清清浅浅若飘于云端,却又一字一怔,每一次都下定了惊天动地的决心。
他道:师兄,我想要你。
景樽覆在屏风上的手忽而收紧,清风吹过他的面颊,他闭了闭眼:等你清醒了,就会后悔。
话音落,忽听窸窣水声,迸溅到屏风上,鱼尾甩过,水珠四散,咔嚓一声,屏风被扫出一道裂痕,继而咯吱咯吱,慢慢向两面开裂而倒。
景樽睁开眼,看那人形鱼尾的师弟躺在池边,湿润的发丝贴在后背,迷离眼神看向他,带着些小心翼翼,颤颤巍巍伸出手来:师兄。
景樽走进去,俯身牵住那手。
掌心的手瞬间颤动,那含着水汽的双眸抬起,露出丝丝企盼与乞求。
他伸出另一手,想抚一抚景樽的面。
景樽别过脸,那手微顿,悬空须臾,却又伸过来。
景樽在他触碰到自己之前,挡住他,轻轻推回去,目光瞥向池上轻烟:到水里去,听话。
师兄同我一起去。
不能为了求偶期随便寻道侣,你自己说过的。
鲛人族虽容貌绝然,但素来专一,他们只认第一次在一起的人,此后每一次求偶期,也只有这一人可解,对其他人会有生理性排斥。
是以那些黑市上被买回去的鲛人,就算以后受尽虐待,也离不开买主。
可阿酌还不懂,此时也无暇去思量,他那被牵着的手反攥住景樽,牢牢不松:我真的很难过,只让我抱抱你,求你
书中有记载,这时候与人相拥的确可以缓解求偶期症状。
景樽轻声叹气:那你记着,不能用鱼尾缠我。
阿酌点点头,拥着他翻身入水。
滚烫的肌肤跌落在景樽怀中,阿酌只紧紧拥着他,好似焦灼无依的心有了倚靠,颤抖的身躯慢慢安静下来。
湿透的发丝绕在景樽的手臂,眼前人在皎皎月光之下,在微光粼粼的水面,轻轻捧起景樽的脸,迷迷糊糊道:师兄你真好看
景樽浅浅弯了弯嘴角,心道,你现在会不会看谁都很好看?
又见那湿润的唇慢慢覆来。
景樽想往后退一些。
可怀中人把他揽得很紧,他背后亦抵着池边的石,退不得。
而又忽然,他感觉到什么,脸色微变,连忙一拍水面凌空而起,旋转至池边落下,抚了抚衣摆,淡笑道:师弟说话不算话。
池中人迷惘抬眼,思绪已全然被热意覆盖,他紧咬着唇:你别走
景樽眉宇轻蹙,俯身对他道:我再由着你,只怕你真的要后悔了。
他是魔修,从没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
他轻轻抚抚池中人的头,起身挥袖,将那开裂的屏风复原,而自己走过屏风,抬头看了一眼结界,转身离去。
他并没有回房,而是转个方向,朝木浮桥走去。
照砚山内都不许御剑,他踏过浮桥,前面是执学大殿。
执学大殿设在三主峰当中,专供弟子们上课,分了数间教室,还有藏书阁,练剑场,以及食堂等。
景樽从教学区穿过,往后走便是藏书阁,一个七层楼宇,一楼有桌椅可阅览,环形楼梯两旁都是藏书,涵盖修行各类心法,炼丹练器各种流程,也有些美食美景之类杂书,只能在阁内阅读,不可外借。
深夜人少,这时候还来看书的大多是勤奋好学的好弟子,景樽不予打扰,点了个指端火,迈上二楼,晃了一圈,又走上三楼。
他来照砚山三百年,第一次到藏书阁。
他平时不爱看书,对书籍分布区不清楚,一直晃到六层,才终于瞥见那医修记载的区域。
沿着书架一排排找过去,还没发现自己想要的,倒是撞上了个人。
两团指端火汇聚,他向面前人颔首:二师弟。
孟夕昴回礼:大师兄也来看书啊。
第6章 考试
景樽继续在书架上拾拾捡捡:我想找一找可否有能够压制小师弟求偶期的方法。
孟夕昴也在书架上翻来覆去:我想找找可有能治师尊脸上烧伤的方法。
嗯,找到了吗?
还没有,大师兄你呢?
也还没有。
两人各自翻捡着书,自书架中央分开,过了半晌,又在另一排书架相遇。
二人皆有倦色,景樽道:师尊是寻常外伤,几天就好了,就是这几天有点难看。
孟夕昴点头,也道:我以前看过六界异族录,师弟明天早上就没事了,就是今夜有点难熬。
两人沉默,没过多久,忽听一楼有人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