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这下可算是毁了!”
“哼,这都算便宜她,只是要她一张皮相罢了,下次见到我要捅死这蛇蝎美人!”
“只要她不主动去抓挠,过一个时辰就不会有事,阿弥陀佛,看来我还是太善良了!”
“得了吧,你那破药的名字都取得这么邪气侧漏,正常人谁能挺过去!”
“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明明近在咫尺,但我们冲进去后却找不到人!”
李金桂百思不得其解。
“不对!那个女人就是龙清秋!”
年羹尧忽然恍然大悟,都怪他太大意轻敌。
“每隔五年龙清秋必定要回这土司府中小住一个月,待她回年家的时候,容貌总有说不出的异样!”
“难怪她的眼神似曾相识,我们杀回去!”
后知后觉的年羹尧懊恼不已。但如今已经打草惊蛇,若是折返定无半分胜算。
“是口技!”
沉默一路的胤禛终于理清思路。
“从我们踏入土司府那一刻,龙清秋就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踪,从头到尾,她都在设局让我们自投罗网。”
“是口技也不是口技。”
“这是何意?”
四阿哥说的云里雾里,一会儿是一会否的,李金桂有些晕头转向。
“那些暗门内里有回音壁,我们以为只是一墙之隔,其实隔着风马牛不相及也不一定。”
“虚实之间让人自乱阵脚,这算一种蛊惑人心的阵法。”
“如果我们见到的女子是龙清秋,那羞辱年遐龄的声音又是谁?口技者模仿?”
“阵法分乾坤八卦与生门死门,爷若猜的没错,那血池之下就是连接通往年遐龄所在的入口!”
“年遐龄的确在太微阁!”
胤禛就着昏暗的火折子观察土司府地形图许久,斩钉截铁的说道。
“她这招故布疑阵的确高明!若我们反应过来她就是龙清秋,那根本就不会涉险,没有人会蠢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个女人心计缜密,谋算人心的伎俩的确厉害,若是让她逃脱定后患无穷。
“事不宜迟,趁着龙清秋还没有彻底防御,我们马上到太微阁救人!”
胤禛开始有条不紊的指挥众人行事。
“马齐和鄂尔泰,你们二人想办法将年希尧活捉来!”
既然龙清秋能挟持人质,那他们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有她的亲儿子做人质,也多一分胜算。
“其余人等一道前往太微阁。”
就在众人准备分头行事的时候,四周忽然传来阵阵急促的鼓声。
“咚咚咚!”
“不好,那是苗人的迎敌鼓!有外敌闯入土司府!”
唐琉樱抽出腰间佩剑,谨慎的护在李金桂面前,少主特地交代过,要保护金桂姑娘,至于旁的人,她管不了那么宽。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盟友!更何况来的是年家在军中的心腹!”胤禛胸有成竹道。
还记得那夜唐突佳人后,为避免见面尴尬,于是他主动向太子殿下请命巡查军营。
却不想回宫却不见李金桂的踪迹,细问之下才知她竟是跟着蓝齐儿前往长沙府营救年羹尧。
年家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晓,太子殿下属意年希尧为年家新家主,他自然不想拂逆太子殿下的意思。
“这回他来长沙府不仅身负皇命,还带着太子殿下的命令,那就是协助年希尧坐上年家主之位。”
原以为能置身事外,却不想还是身不由己卷入其中,如今骑虎难下,他却并未有任何抱怨。
谁叫她是李金桂,她就算把天捅破,他也要想方设法替她善后。
靠着满腔热血侠骨柔肠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关键时刻只能以杀止杀。
此时门外杀声震天,不多时就有数名身披甲胄的军中之人匆匆赶来。
“二少爷,龙克狄与大少爷挟持着我们的家眷,扬言今日若是我等不臣服于大少爷,就要当众处死他们!”
原来是年家军中的心腹前来支援,与年羹尧一道前来的两名年家将领终于忍不住忧心忡忡道。
年羹尧自小就在年家军中长大,失去年遐龄这个主心骨,军中众人自然唯年羹尧马首是瞻。
众人赶到前院之时,只见高高的祭台之上,数百名老弱妇孺脖子上架着利剑。其中不乏神色镇定自若的家眷,
但绝大多数被挟持的家眷都是吓得瑟瑟发抖,痛哭着对自己的亲人呼救。
“母亲救我!”
年希尧早已经吓得面色苍白,不住的对祭台上龙清秋父女二人呼嚎着。
眼前的景象令人觉得压抑肃穆,在三尺高的祭台之上,李金桂看到了被绑着的年遐龄一家子。
堆砌如山的柴堆之上,一名白衣少女正眼神空洞的注视着人群。
“爷,人抓住了!”
不见踪影许久的马齐与鄂尔泰将五花大绑的年希尧扔在地上。
此时年希尧口中被塞着一块破布,再一细看,却见他的外袍有一滩明显的水渍,竟是吓尿了……
“将他带过来,爷有话要单独对他说!”
这个不成器的窝囊废,竟是吓的尿了裤子。胤禛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狠狠剜了一滩烂泥般蜷缩在地上的年希尧。
可无奈的是,他的使命就是要将这烂泥扶上墙。
李金桂看着四阿哥将年希尧拖到暗处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年希尧再度被押解到祭台下。
“年羹尧!放了我儿!否则我就让这些人都跟着陪葬!”
“妹妹!母亲!爹!”
年羹尧看着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亲人顿时目赤欲裂,提剑就要冲上去拼个鱼死网破。
“年羹尧!你到底降是不降?难道你真的要看你的好妹妹血溅当场么?”
“区区一个家主之位罢了,你竟忍心用至亲的鲜血和白骨铺就!”
龙清秋添油加醋的嘲讽道。
“回想起来爹病的蹊跷,莫不是你们母子二人给爹下了毒!”
年羹尧忽然意识到什么,斩钉截铁的质问道。
“你胡说,说到父亲的病,我还没兴师问罪于你,你倒是先倒打一耙颠倒是非黑白。”
年希尧忙不迭解释道。
“整个年家都知道,在去京城之前,本少爷一直在军营之中分身乏术,又如何谋害父亲?”
“倒是二弟你!父亲偏宠柏姨娘简直到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步,莫不是柏姨娘和你仗着有父亲撑腰,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我年羹尧以自己的名誉前程立下誓言!若父亲的病与我有半点关联,我年羹尧定不得好死!五雷轰顶!”
“大哥你和母亲有胆量立誓证明清白吗?”
“年羹尧!父亲最疼爱的人就是我!我又岂会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情!”
“老妖婆!你还没死啊!”唐琉樱说着甩出一记飞镖。
旁边的仆从猝不及防,等到回防之时,龙清秋覆盖在脸上的面纱早已经被暗器击落,露出一道道结痂的狰狞伤痕。
“啧啧,这小嫩肌,恢复的比我家隔壁那皮糙肉厚的小翠还快……”
“小翠是谁?”
“哦,我家隔壁的老母猪。”
唐琉樱好心向提问的蓝齐儿解释道。
“母亲!!”
年羹尧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五花大绑着由兵丁粗鲁的拖着前行,顿时眼中都盈满担忧心疼的泪光。
而柏氏的脸上都是纵横交错的刀疤,虽钗裙散乱狼狈不堪,但却从容淡然,站的笔直。
“娘没事,不要怕!”
她收起望着年羹尧的慈母柔情,转过身去,一张愤怒的脸扭曲着,咬牙切齿对着龙清秋呵斥道:
“你敢说老爷的病与你无关!我找人查过老爷的症状就是中蛊毒所致。”
“你要这家主之位拿去就是,我和我儿子不稀罕这家主的位置!”
“放过老爷,一日夫妻百日恩,说到底都是我让你不痛快,得罪你的人是我!是我柏如眉!”
“家主令就在你身上!你想不到吧!你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家主令就整日戴在你头上!”
柏氏讥讽的看着龙清秋气急败坏的扭曲脸庞。
“贱人!”
龙清秋匆忙扯下发髻上的紫玉发簪,这发簪是年家的传家宝,只有身为当家主母的正妻才有资格佩戴。
她在年家没有夫君的宠爱,空有这嫡妻的头衔,她自然十分在意这唯一代表她地位的东西。故而几乎是从不离身。
这发簪就是家主令!
她这个嫡妻被蒙在鼓里,而柏氏这个妾室却心知肚明。
难怪每回逼问柏氏关于家主令所在的时候,她会是那种讥讽嘲笑的表情。
龙清秋将那发簪紧紧的攥在手中,直到发簪刺破她的指尖,钻心之痛弥漫心间才缓缓回过神。
“年遐龄!我恨你!你究竟拿我当什么东西?”
龙清秋痛哭流涕的举着发簪冲到奄奄一息的年遐龄面前。
对这个男人爱之深则恨之切,最后才发现这半生的痴心竟是错付,既然生不能同衿,那就死同穴吧!
“老爷!!”
柏氏惊呼一声挣脱束缚冲到年遐龄面前,龙清秋手中的发簪不偏不倚正好刺中她的心口。
“母亲!”
“不准过来!不准报仇!好好照顾你爹和你妹妹,否则我死也不能瞑目…”
“遐龄哥哥…如眉…如眉先行一步…”
“如眉…”
年遐龄虚弱的呼唤着心爱女子的名字,却绝望的发现他只能无助的看着她倒在血泊中,近在咫尺间,却将天人永隔。
“就算死,也是我与他同穴!你只是个妾室!贱人!来人!把她拖下去烧成灰烬!”
“龙清秋!”
胤禛将长剑抵在年希尧的脖子上,幽幽喊道。
“年遐龄还是年晓蝶,你选一个交换人质!否则你没有嫡子继承这偌大的家业岂不可惜?”
“希儿!你敢伤他试试!”
“如眉!!”
此时年遐龄跌跌撞撞地朝着燃烧的火堆跑去,但久病之躯行动却无比迟缓。
他被龙清秋一把拽回,这男人竟然还想殉情。
“你想与他死在一处?做梦!我会命人将她的骨灰撒进湘江水中,让她的魂魄只能流浪四海。”
“你们这对狗男女一个死后在水中,一个被埋在土里,生生世世都无法相聚,哈哈哈!”
纵是如此,她心底仍是恶气难消。
“把我儿交出来,这个废物给你们!”
龙清秋抬起一脚将年遐龄踹下祭台,而年羹尧眼疾手快的将父亲稳稳地接入怀中。
胤禛也信守承诺,运起内力将年希尧抛向祭台之上。
“今日我处理的是年家的家事,妾室柏如眉勾结外男做出苟且丑事,如今我已按照年氏家法将她处置。”
“区区后宅之事竟敢调用军队,年羹尧你想做什么?这些将士都属于陛下,你想造反谋逆不成!”
“我年希尧以年氏新任家主的身份保证!今日之事到此为止,绝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
“母亲,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放他们走!将年羹尧兄妹逐出年氏,从家谱中除名即可!”
“还有爹爹,如今他的身体已不适合继续从政,几日前太子爷已奏请陛下。”
“过几日陛下削去他职务的圣旨就会来,如今他对我们已经没有威胁,您就放过他吧,他毕竟是我的亲爹!”
“把我妹妹还给我!还有我娘的遗骸!”
“我此生不再踏入年家半步!”
“呵呵,她如今这幅模样就算给你也没用,不如到地下陪她娘,也好替柏如眉赎些罪孽!”
“晓蝶!!”
“娘!放过她吧!”
年希尧夺过龙清手中的火把,她怎么能当着四阿哥的面肆意妄为,但却不能点破四阿哥的真实身份。
“希尧,你今日为何变得如此畏首畏尾,若不将年羹尧兄妹斩草除根,你又如何能保住这得之不易的家主之位!”
龙清秋压低声音,用母子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呵斥道。
她岂能看不出儿子的异常与闪躲,他自小就懦弱无能,事无巨细都要她这个为娘的操碎心。
“娘,这家主之位谁都抢不走,儿子身后有太子爷在撑腰!娘!您就听我一句吧!”
“如今这局势我们已经无法挽回败局,让那小兔崽子带着爹和那丫头离开又如何!”
“你究竟在怕什么!如今这局势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那几个武夫的家眷都在我们手中,眼看胜券在握,你为何说是败局已定?”
“娘!!”
“闭嘴!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窝囊废!”
“爹爹!快命人将这些刺客都杀光!”
龙清秋一转头却发现站在身后的父亲心口插着一把袖剑。
“爹!!”
“是谁…唔…”
“希尧…”
她吃痛的捂住脖子,有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她满手都是鲜血。
“畜生!”
凶手竟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为这个儿子筹谋一生却换来如此凄凉下场。
“娘,你不明白!儿子不孝!但若是你再一意孤行,所有人都要死!儿子不想死!”
作恶多端的龙清秋最后竟死在最疼爱的亲生儿子手中,真是报应不爽。
“年羹尧!今日开始你将不是我年氏子孙,带着你妹妹和爹爹离开年家,离开长沙府,趁我还没反悔前!”
“我娘和外祖已经一死谢罪,你我二人互不相欠!”
“年羹尧,爷只能护你到此!剩下的路还很长。”
如今这结局他已经尽力,若是再一意孤行定会开罪太子殿下,那么到时候年氏兄妹和年遐龄的命都将保不住。
“可是…”
“羹尧…我已经失去你母亲,你还想让我失去你和晓蝶吗?把剑给我,让我随你母亲去吧……”
年遐龄最先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少年一身贵气身份定是不凡。
再细端详却能从他的脸上找到陛下的影子。
再联想两个儿子在紫禁城内的境遇,眼前之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罪臣年遐龄拜见四阿哥!”
“年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本皇子也只是奉命行事。”
“四阿哥,您的恩情年羹尧谨记于心!大恩不言谢!奴才这条命今日开始归四阿哥差遣!”
年羹尧感激涕零的跪在四阿哥身前,压低嗓音对四阿哥说道。
而祭台之上的年希尧此时正匍匐于地吓得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朝四阿哥的方向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