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很快就收起了这种不自然的情绪,依然仇视的望着吴良,说道:“我的事,不用你来管!”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只剩下他爷爷钟老爷子不住地在地上跺脚,眼中流露出无数懊恼的神情。
那几个黑哥们儿一看事情不对,立刻就跟着钟永溯跑掉了,连招呼都没跟吴良等人打一声。
“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啊!”钟老爷子急的不住地捶胸顿足,差点儿没拿头往旁边的墙上撞了。
吴良和刘云霄等人急忙按住他,一边宽慰他到:“钟老先生,你不用这样着急,他现在年纪还小,还没完全懂事,等他以后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了。”
“还小?”钟老爷子哭丧着脸说道:“我17岁的时候,已经跟着我父亲在加州和堪萨斯诸州四处跑,联系家族的生意了,他这个年纪,怎么就那么一点儿事都不懂呢,唉!”
吴良等人赶紧又劝慰了他几句,这才慢慢让他消了气,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与此同时,钟永溯一口气从餐馆里冲了出来,跑到了街道旁一处空旷的废弃厂房边。
这里是他们乐队平时练习的地方,也是他心中的“乐土”,从小到大,无论受了什么气,他都喜欢到这里来躲着,等气头过去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平静。
他的那几个黑人哥们儿,也正是在这里认识的。
钟永溯跑过来不就,那几个黑哥们儿就眼巴巴地跟了过来。
“嘿,克罗克,到底怎么了?”跑在前头那个黑人问到:“你怎么又和他们吵起来了?”
“不用管他们!”钟永溯愤愤不平的说道:“他们整天就知道说我这里做错了,那里做错了,哼,我才懒得理他们呢。”
几个黑哥们儿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们和钟永溯关系不错,因此也坐到了他身旁,陪着他一起生起闷气来。
隔了一会儿,钟永溯突然奇怪的问到:“威廉,你的家在哪里?”
“我的家?”被他点名的那个黑人耸耸肩道:“我的家不就在街道的尽头,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我是问你的祖国是哪里?”钟永溯迟疑了一下,问到。
“祖国?”黑人瞪大了眼睛,想了想,脸色沉寂下来,落寞的说道:“听我妈妈说,应该是桑巴干吧?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爸爸和妈妈就移民来到了米国,所以我也不知道。”
“桑巴干?”钟永溯皱起了眉头。
“你现在拿的不是米国身份证吗,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的祖国是桑巴干?”他疑惑的问到。
威廉挠了挠头,或许自己也没搞明白这个问题。
不过他思考了一下,还是很快给出了答案。
“你看。”他指着自己的肚皮说道:“我的皮肤是黑的,但米国的上层社会的人,皮肤都是白的,所以我一直都觉得自己跟他们不是一家人,或许只有黑人,才是我的同胞吧。”
“黑的?”钟永溯看了看他的肚皮,结果发现一片白花花的反光晃得他双眼发昏。
这家伙,穿了一件白色的紧身t恤,还戴亮片的那种,真是骚包的一塌糊涂。
不过钟永溯心中,突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让他产生了一种若有所失的感受。
“威廉,你了解华国吗?”他突然又问到。
威廉立刻兴奋地点点头,说道:“我当然了解,华国kongfu,哼哼哈哼!”
说完他还比了个架势,正是华国影星华胜龙的招牌动作。
不过看他那个似是而非的动作,连钟永溯都忍不住差点儿笑出了声。
事实上,华胜龙也一直是钟永溯很喜欢的一位影星。
只是钟永溯喜欢的是他那超强的武术,以及他每次打败敌人之后嚣张地怒吼,他认为这样才够man,够潇洒。
但他对华国,却一直是深怀鄙视的。
这一切,都来自于他的那位天主教父。
米国人大多都信仰天主教,在他们出生的时候,信教的父母会找来一位神父,由他替孩子进行“洗礼”,接受洗礼之后,这位神父就成了孩子的“教父”。
而钟永溯的父母,也信了天主教,所以他从小被当做是预备的天主教徒来培养。
他的那位教父,是一个固执、古板,却在当地非常受人尊敬的神父,只是有一点,他为人非常保守,而且特别讨厌处米国之外所有其他国家的人。
在他口中,英吉利人是“奴隶贩子”,荷西人是“海盗”,澳洲人是“流浪者和囚犯”,而华国人,则是“瘾君子”和“穷鬼”。
盖因上世界二、三十年代,西牛贺洲诸国为了掠夺华国的白银,拼命朝华国运输鸦/片和烟草,他们用这些毒/品腐蚀华国人,让白花花的银子从华国百姓的荷包里流出来,流到他们的千万吨巨舰上。
据不完全统计,当时十个华国老百姓当中,就有三个或以上有吸食鸦/片的习惯。
所以直到如今,钟永溯的教父依然坚信华国遍地都是毒贩,这个国家,完全笼罩在毒/品的阴影中。
也正是因为从小就受到这位教父的影响,所以钟永溯才对华国充满了恐惧,在他看来,一个举国吸/毒的国度,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虽然那个年代距今都已经快近百年了,但钟永溯从小就在心里留下的阴影,依然在影响着他,他也和他的教父一样,对华国充满了厌恶,以及恐惧,这种恐惧,甚至让他都不愿意去了解一下跟华国有关的任何情况。
可威廉说,黑皮肤的人跟黑皮肤的人才是同胞,而我,却是黄皮肤,黑眼睛,那么我到底是米国人呢,还是华国人呢?
钟永溯又一次陷入了迷茫之中,望着头顶暮霭的苍穹,人生中头一次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