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妙卿越说越激愤:“还有你的那些好兄弟,如今哪一个不是打着你的旗号横行霸道?不久之前,段龙、大坤、小胡子把葛大爷家的黑山羊给杀了下酒,只给了他一百块钱。葛大爷无儿无女,没有依靠,谁能为他出头?现在羊肉多贵,一百块钱够买什么?可是葛大爷一声不吭,什么都不敢说。”
“还有呢?”
“你还想听是不是?你在村里多留几天,你就会知道了。”
段小涯又点燃了一根烟:“妙卿,这些真的我都不知道。”
“小涯,你说你富了又有什么用?以前你们家穷,只有你一个人作恶,现在呢,你有钱了,却有更多的人跟你以前一样作恶。为什么?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石妙卿眼眶红彤彤的,有些恨铁不成钢,“什么叫为富不仁,你知道吗?小涯,我不想你变成那样的人,真的不想。”
“我不会的,妙卿。”
“我知道你不会,可你身边的人呢?他们总会狐假虎威,借着你如今的威望和权势,为所欲为。谁敢说个不字?”
段小涯呆若木鸡,他完全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这一年来,他确实很少待在村里,他不知道村里发生什么事情。
他每次回村,大家都对他客客气气,也十分的敬重,但这些也只是表面,他看不到那些丑陋的一面。
人性真的很难捉摸,没钱的时候,受尽屈辱,什么都能忍,可是一旦暴富,心里的欲望就被释放出来,就自以为高人一等,就像当年所受屈辱一样,把屈辱施加给比自己更弱的人。
落马的贪官,他们还不是官的时候,他们也痛恨贪官,可是一旦自己当了官,就完全了自己的使命。
没有一个贪官,从一开始就给自己立志要做一个贪官,他们当官不是冲着贪去的,可是终究他们还是违背了自己当官的初衷。
又如历史上的很多农民起义军,他们受不了地主阶级的剥削,纷纷揭竿而起,反抗暴政。可是一旦他们当权,他们成了地主阶级,他们又开始剥削农民。
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
改变的只是身份而已。
“我们都努力啊,修路,建自来水厂,实行林下经济,现在又要办水果加工厂,短短一年时间,我们做了多少事情。现在村民的收入增加了,生活也更便捷了,但是他们这里没有改变。”石妙卿激动地道,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他们这里还是根深蒂固,他们仍旧重男轻女,他们仍旧喜欢斗殴,他们的思想观念一直没有改变。小涯,我真的好累,你知不知道?”
段小涯知道石妙卿之所以觉得累,那是因为她真的尽心尽责,倘若她像段志达一样,当个草包村长,她也不会觉得累了。
反正她这个村书记只要任职一满,她就可以升迁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她就可以调到镇上了。
可她真的想做出一些事情,想为农村的建设尽一份力。
段小涯伸手轻轻地揩去她的泪痕,将她搂进怀里:“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石妙卿陡然被他搂进怀里,身体不由紧绷起来,心里恼恨,这家伙又在占她便宜。
不过,脸颊贴着他坚硬如铁的胸膛,听见他强而有力的心跳,石妙卿心里又莫名地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但她知道,她不能对这家伙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情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这都怪你,以前你一直说加强精神文明建设没用,一直阻挠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