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在他昏迷期间,吐遍了肃王府的床单,累坏了刷痰盂的家丁,也跑断了太医的老腿。
“我这是……在哪儿呢?”他迷迷瞪瞪地坐在榻上看向身侧的众人,发觉一个二个都泣涕涟涟,如丧考妣,不禁大惊失色:“我是活的死的?你们在哭什么?”
结果话音刚落,忽然被一人揽入怀中,低声道:“活着呢。”
齐昭怔然地抬头看去,正对上李璆然温煦的眼神,一手托着他的后腰,一手将他濡湿的鬓发理至耳后,场面之温馨,使他莫名联想起抱着新生儿的慈母。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众家仆跪下齐呼,兴奋之情无以言表,仿佛下一句话就要说——夫人生了,是个男球!
“都退下吧。”李璆然挥退众人,继续抱着齐昭相视无言,面部线条柔软到简直能掐出水来。
齐昭顿感浑身一震恶寒,闭上眼睛再睁开,见李璆然还是这幅表情,登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到平行时空里头了,克制不住地抬手摸了摸他的面颊:“你是李璆然吗?”
“系统警告:李璆然的好感度已突破100,可能会导致画面无法正常播放,请少侠自重。”
……啥,啥画面……齐昭一哆嗦,脑海里飞速掠过原剧情里的“高光时刻”,慌忙收回手,讪笑道:“你无事了?”
“无事。”李璆然的声音四平八稳,朗眉星眸里写满了“正直善良”四个大字,稍加思索后,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让你受苦了,抱歉。”
齐昭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在竺阳王府里灌酒灌到断片儿的事。如今李璆然已被放了出来,想必是他赢了,不禁喜滋滋地笑道:“这算什么苦,你没事就好……皇帝没为难你吧?”
他对李璆然的皇帝侄子不甚了解,因为原剧情里主要是以原主的视角来画的。而那可怜的原主,多半时间被软禁在王府和宫中。终于挣脱枷锁时,也离便当差不了几格了。
所以,这破漫画倒不如改名为“我蹲号子的那些年”。依着他的猜测,李璆然跟小皇帝的关系应当是“互相利用、互相提防”。此番闹出这么大的事端,背后保不齐就有小皇帝的推波助澜。
“陛下自是不会为难我。你……很担心我吗?”李璆然还是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上微微用力,攥住了他的肩膀。
齐昭隐隐吃痛,被他瞅得心里乱七八糟,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蜷着手,暗道这大兄弟怎么突然换成了偶像剧演员,开始走深情路线,忙不迭地回答道:“当然啊!都说伴君如伴虎,万一……”
“系统警告:李璆然的好感度已突破120,系统将暂时关闭,避免漫画被腰斩。”
哎哎哎别关闭啊!齐昭险些喊出声,慌忙挣开他的手缩进被子里,结果脑袋往下一坠,太阳穴忽然剧痛无比,脑袋里面更个露馅的包子似的淅沥光汤一塌糊涂。
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捂住了额头:“我……我好难受……胃里烧得慌……我想喝水。”
李璆然轻声道:“喝点粥吧?你都三天没进食了。”说罢起身从桌上端了碗白粥。
齐昭也确实觉着有点饿了,尽管胃里还是不断泛着酸水。
他撑着床榻坐起,想伸手接粥碗,岂料李璆然淡淡地说了句:“烫。”然后很是自然地盛了勺热粥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齐昭愣住,不由难为情起来,想拒绝又不说不出口,便一伸头,跟抢食的恶狗似的把粥吧嗒舔进了嘴里,匆匆咽下:“我自己吃吧。”
“我喂你。”李璆然依旧平静如斯,又盛了一勺给他:“太医说,你要好好调养,不能干重活。”
喝个粥是重活吗……齐昭受宠若惊地让他喂了四五勺后,着实咽不下去了,急忙寻了个话题改善一下尴尬的气氛:“竺阳王答应我保你,向群臣解释一切只是场误会。他有按着约定去做吗?”
李璆然替他擦拭着唇角,沉声道:“竺阳王谎称我是腿疾复发,不好讲予外臣才没有当殿解释,私下里已与我和解。我……打算过一阵子去跟他道个歉。但一码归一码,他把你害成这幅样子,我并不想原谅他。”
齐昭连忙辩解:“别这样,是我自己要喝的。他年长你那么多,你且让着他点。还有,现在你的“恶名”遍天下了,怎么办?”
李璆然沉默了片刻,忽然一字一顿地问道:“齐昭,你怕我吗?”
“还好吧……”齐昭抱紧了被子,暗道你一个纸片人有啥好怕的。无非就是小心着点,别跟原剧情似的失身又失命。
李璆然垂首,把手伸进被子里,迅速找到了他的手轻轻握住:“那其他人怎么看我,无所谓了。”
“别无所谓啊!”齐昭赶忙老神在在地分析了起来:“你看,你跟寻常人不一样,你是肃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眼红你,妄图把你拉下来。你要是让人揪住把柄不松,被群起而攻之。然后陛下骑虎难下,不得不治罪你,你岂不是吃了个哑巴亏?”
说罢他扯着李璆然的手腕往怀里拉了一下,借力坐直身子:“你在朝堂上可有党羽?为何身陷囹圄无人替你讨公道?”
“党羽,没有。”李璆然的手贴在了他的胸口上,内心一阵狂喜,面上却保持波澜不惊,不紧不慢地说道:“只有二十万重兵和三万影卫的统领权。”
……那你还跟皇帝斗智斗勇个屁啊!这不一挥手就倾覆朝廷了吗!齐昭咋舌,喃喃道:“怪不得那么多人忌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