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谕国国君李晗泽是人在龙椅坐,锅从天上来。蜷缩着腿坐在龙椅上看着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大臣们,瑟瑟发抖。
雪花似的的折子铺天盖地得压了下来,几乎是人手一本,然后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抹起了眼泪,吓得这位小皇帝还以为是敌国进犯了。
结果仔细一看,原是他家十七叔带兵查了座玉坊,打里头搜出了疑似“通敌叛国”的证据。这本是件好事,可那玉坊里的围观群众们也一并被关押了起来,里头光尚书家的儿子就俩,其他也都是些高门子弟,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冷不丁被下了大狱,可急坏了这群当爹的。
李晗泽坐在龙椅上双腿发飘,一挥手散了早朝,移驾御书房,抱着折子犯起了思量。大臣们紧随其后,一窝蜂地涌向御书房,在门外排起长队磕头请罪,求他开恩。
“按理说,皇叔做得没错。”李晗泽听着外头咣咣磕大头的声音,为难地嘟起了嘴:“朕早就说,要关了所有的赌场暗庄,赌玉也是赌,只不过钻了国法的空子。”
“可一次性关了这么多人,不太好啊。”赵公公紧着帮忙分析:“您看,万一查了半天,什么都没查出来。那到最后,难堪的还是您和王爷。王爷本就得罪了不少人,若这些个老臣咬定王爷是故意报复,那……”
“朕得跟十七叔商量商量。”李晗泽坐不住了,一挥手呵道:“传朕的旨意!朕绝不会偏袒,也不会冤枉任何人。让诸位爱卿即刻回府歇息!再传肃亲王来,朕要当面问个仔细!”
“是。”赵公公紧忙带着口谕出殿,连劝带拽地把大臣们轰走,然后出宫去寻在王府里寻捅了大篓子还跟个没事人似的肃王爷。
齐昭在肃王府里“压惊”压了一宿,早上起来想回铺子休息,一千却左拦右拦,言之凿凿地劝了他半天,说辣条铺子里又热又难闻,白花了那么多银子泡澡。而且前些天,他无意中发现房梁有点松了,正打算找个木匠来修一下。所以与其住在“危房”里,不如在肃王府里多呆上一阵子好好休息休息。
可齐昭还是有些抗拒。因为他一睁眼,就看见李璆然跟个门神似的坐在桌旁盯着自己。而且估计昨夜自己睡了多久,这厮就看了多久,不然他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梦见自己被一群大黄狗扑倒,按在地上可劲儿的舔,吓得他险些尿炕。
虽然眼前这位肃王爷比漫画里好了千百倍,规规矩矩地坐在桌旁一脸的纯良无害。然而依着目前为止他对这位大哥的浅显了解,基本上可以确定一点:
他馋我身子。
“太叨扰了,还是别了吧……”齐昭心虚地笑笑,起身去找鞋袜:“我……我鞋呢?”
“拿去洗了。”李璆然回答得极为干脆。
“洗了?洗它作甚!”齐昭诧异,犹豫了一下后问道:“那你能借我一双鞋吗?”
“我的你穿着不合适。”李璆然说罢,歪着头又补了一句:“另外卖鞋的铺子今儿没开门。”
齐昭用怀疑的小眼神凝视着他:“王爷,您说话好像比以前利索了许多。”
“是吗?”李璆然坐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显得更满腔正气一些:“本王本就不结巴。”
“不……”齐昭冷笑道;“你在心虚。人在心虚和紧张的时候,说话会比以往快上一些。”
李璆然沉默,面上依旧看不出来有多少情绪起伏,但小腿肚子痉挛了一下,侧首看向身边的茶几,问道:“吃果子吗?”
“这位同志,请不要回避我的眼神!”齐昭整理了一下发髻,正了正衣衫,刚要赤脚往下跳,就听屋外有人来报:“王爷,赵总管求见!”
“不见。”李璆然的眼珠子直不楞登地盯着齐昭白皙的双脚看,压根没听清是谁来了。
齐昭紧忙收回脚,低声道:“宫里有人找你,怎么能不见呢?万一是什么大事……”
“无战事,不见。我只想看着你。”李璆然一宿没合眼,双目却是炯炯有神,在昏暗的屋子中锃光瓦亮。
齐昭顿觉大事不妙,晚节堪忧,被李璆然散发出的王霸之气压得抬不起头。他怎么都想不通,昨儿在澡堂子里光膀子告白被拒的肃王爷,表现得是那么的弱小可怜又无助;怎睡了一觉起来,这老哥忽然学会了说骚话,还很幼稚地把他的鞋子藏了起来,试图阻碍他奔向自由的道路。
正想着如何脱身,五百忽然小步跑了进来,为难地说道:“王爷,您赶紧出来吧!是陛下请您入宫……”
“不见。”李璆然并不为之所动,起身走向齐昭。
齐昭一激灵,抱着被子迅速挪到床铺最里头,警惕地伸出俩手指头作枪状:“别过来!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你给我矜持着点!不然我biubiu了你!”
李璆然只得站住,面上波澜不惊:“我想看看你有没有发高热。昨夜府医说,人受惊吓后容易起高热。”
“没有没有,我健康得很。”齐昭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努力劝说道:“王爷,您就出去见见赵总管吧!干什么非要得罪您家皇帝侄子呢!”
“我想守着你。”李璆然顺势坐在榻边,手自然地放在他的腿上:“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关了一批人。”
齐昭缓缓挪开腿,讪笑道:“宫里都来人亲自请了,您还是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