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都苦,世间如是。
柔辉浅映,银镜妆成,照见她半身光华。她照旧一身雪色正袍,乌发披散,别无半点妆饰,束腰的茜色玉挂半悬半系,容姿一派慵懒。银辉映耀她半面肤光冷清,唇色犹落朱砂,眸眼幽沉如夜,气息亦甚轻微,不由得人疑心其非真人,而是白瓷净玉雕作的美人儿。
赵嫤静对铜镜,默了小半个时辰,蚀骨通脉的麻痒感复度侵入周身血液。
她先是伏面于妆台之前,十指蔻丹划破衣袖,深深嵌入双臂之中,犹觉不足,指尖顺延而下,血色洇开斑斑点点,透骨生花。痛楚尽了极致,便解作一片空茫虚幻。她恍然见得少年破门而入,眉眼深谙一段爱怜:“潇潇。”赵嫤长迈几步,埋在他胸膛,落泪成珠:“阿忌,你别不理会我。我,我不想一个人。”蓝衫少年浑觉那泪水滴落肩头,如烈火滚灼,焚烧他全部的理智神魂。再不必顾及身在何地,再不需理会魂落何方,定格着拥抱,已可至岁月百荒。
赵嫤渐觉经脉内血液如逆,情火自胸腔浮上面颊,染作芙蓉醉色。
他抬眼与她相对,或冷月,或清风,或天幕,或地阶,再不能取夺一分心神。好似是一刻钟有余,又似是从亘古蛮荒至如今,情与欲,自眼神绞缠纠葛。
他与她相对而坐,唇齿一触即分,复轻碰缓啄,复吮吸舔舐,间以舌尖勾勒唇线。
盘扣颗颗开解,雪衫自襟口剥离,次第显现出削肩、云臂、玉峰、纤腰。肤理流离于光华之中,犹似化脂凝珀,血痕泣下朱红,愈增凄虐伤楚。他心下生怜,以舌苔逐过伤痕,只恨不能代她受过。赵嫤领略他手法生疏,顿生疑窦,再及欲念攻心,却是按下心思,引领其解衣入怀。
及月光穿堂入户,霜白滚蓝边羊毛地毡上,已得一双玉人相拥。少年抚上那堆白点樱,触手如有细香,更觉温软不可方物,速回却手指,免生疼痛。而以唇舌去亲昵体味,犹藉叁分柔情蜜意,唯恐新樱绽破、春雪消融。
赵嫤受他爱抚娇宠,煞如魂飞天外、意在云霄,非是情事相合,更是领会他赤诚无拘的情意,而至心神舒缓。
累月来的苦痛磨折,自两人交融合体后,周转为涓涓细流,贯彻脉络筋骨。他冲撞全然不得章法,凭心而行,双手紧束于她腰间,也不见如何用力,只起伏颤动尽在掌握之中。他犹觉相逢如梦,期然如幻,亲吻自眉目间细碎而落,回转至唇舌的缠绵悱恻。
他的心肺半面为冰天雪地,半面为烈火煎油,眼眸明明如萤:“潇潇,潇潇,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可好?我……我,还有宋师兄,我们叁个人一块儿,像曾经在武当山那样。”
赵嫤笑弧轻弯,只当阿忌年少无知,不通情爱。她若倾心恋慕一人,愿他眼中只见她影,耳中只入她声,日月星辰,都作了黯然,山河湖海,尽无了颜色。待与他眸光交接,却惊煞个中情炽。她抬手阖上那双眼眸,连哄带劝:“我与阿忌、阿书皆是武当弟子,自该永远在一起。”
他耳闻她莺声燕语,身倾她桃源花穴,气息交缠难辨,却觉已是天涯海角、光阴穷尽。
他强作欢颜,语意漂浮空泛:“那自然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