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五日这天,立春,几场寒雨过后,寒风刺骨,阳光透光云层,洒落大地,稍稍驱散了一些寒气。
方元煦穿着厚厚的衣衫,披着大氅,领着儿子方富盛赶往温篝书铺,后头跟着丫鬟、护卫、豪奴,提着一些礼盒,如此阵仗上门,通常令人如沐春风,心情愉悦。
赶到书铺,咦?门口空空如也。
入了书铺,也不见那对师徒,书铺伙计见了方元煦,赶紧迎上,捧着一纸书信,递给了方元煦。
方元煦打开一瞧,脸就绿了,原来是林浊江代笔,帮他师父写的一封书信,就是给他方某人的,意思是他与徒儿去做了人间远游客,请方老爷照看一下温篝书铺,顺便照顾一下林家和陶家……
方元煦气急,书信往地上一扔,骂咧咧道:“欺人太甚!当我冤大头吗?我管你们去死啊?我呸!”
方富盛在一旁偷瞄方元煦脸色,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方元煦还是将矛头指向了方富盛,呵斥道:“就你!读书不行,练武不行,修道不行!你还能干什么?”
方富盛弱弱的道:“爹,我还能做生意。还有,修道没试过,可不能就说我不行……”
方元煦怒斥道:“你若能行,人家会瞧不上你?怎的就单单瞧上了沟子?”
“爹,我听说这是看天赋的,天赋晓得不?天生的,所以还是爹爹不行,生不出修道天才啊。”
“我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方元煦气得脸都绿了,四顾觅鸡毛掸子,惊觉没有,便退而求其次,寻棍棒之物,见到护卫的刀鞘,抄了过来。
方富盛也是一个小机灵鬼,见势不妙,身子一猫,一烟溜跑了出去,旁人视若无睹,这是父子间的事,可不好插手。
“唉!”
方元煦正要去追,可又想起什么一般,颓然垂手,突然将丢在地上的信件持起,放入怀中,然后才追出去。
……
东南道,天段府往东是天宁府,再往东,便是大泉朝境内了。
在天段府赶往天宁府的官道上,一个粗糙汉子穿着粗衣麻布,腰挂酒葫芦,大摇大摆而走,身旁跟着一个清秀少年,衣衫比粗糙汉子要柔顺精致些,背着一柄长剑,倒像是一个小剑客。
这二人便是林浊江和武拓烬了。
“师父,我们是大业人,去大泉会不会有危险啊?”
林浊江这一路总有许多疑问,比如我们要去哪?我们怎么不骑马啊?师父是不是走过这条路啊?
“白痴问题,莫问我。”武拓烬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林浊江悻悻道:“我是说,我们去大泉会不会有许多麻烦与不便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哦。”
林浊江还是比较有眼力劲的,倒是不去烦武拓烬了,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去青斜岭那一次可不算,虽说也走得挺远,可心情全然不同,这时候比较紧张,毕竟是一两年的行程,沿途会有什么景致与人呢?又会遭遇什么事呢?令人憧憬期待,还有丝丝迷茫与忐忑。
武拓烬忽然说道:“赶路也是乏味,我来教你一些小道术,炼气七境便能施展。”
林浊江精神一振,等了几个月,盼了几个月,可不就是盼着这一天吗?师父终于肯传授本事了,只是这场合与状态,是不是太随意了?
武拓烬可不管这些,历来洒脱随性随意,还有些放荡不羁,一边走路,一边抬手掐诀,说道:“这是聚水术,可洗脸、煮饭、洗菜、洗碗……是居家与远游的必备法术,妙不可言,走路会影响真气运行,须得高超技巧。”
林浊江静静听着,照着手势比划,神态认真,可听着武拓烬的讲述,一种画面感浮现脑海,便感觉怪怪的。
“凡夫俗子一生,往往短短不足百年,睡觉花去小半岁月,诸多琐事也花去小半岁月,走路更是耗费几分岁月。”
武拓烬却说得投入,“从懂事起,便可修道,越晚接触道,越难攀登高峰,于是有奇才创出睡梦中修炼的法诀,更有神人创出一言一行皆触道,随时散发道韵之妙法,还有高人创出走路行周天聚灵气的修炼之法,利用一切人生岁月,在最好的年华悟透高深的道,获得滔天之能,留住青春,截取长生。”
“所谓勤能补拙,慧而勤易精,不管是天才,庸才,利用一切时间修行,悟道,这种人,都是有无限可能的。”
武拓烬又说了一堆话,止不住话头,随即,向林浊江讲述聚水术的技巧和特性,还有真气运行大致轨迹。
林浊江全神贯注,认真听着,如饥似渴,竟浑然忘我,脚下绊了一下,也未回过神来,摔了一个狗吃屎。
武拓烬愕然望去,目光意味深长,神色颇为欣赏,兴趣与热爱,是最好的老师,天赋之事,勤能补拙便是了。
林浊江爬了起来,武拓烬提醒道:“一心二用,记得一心二用,走路并不需要分走多少心神。忘我之时,不可真忘我,而要入忘我境,有意境在,便可规避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