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挨罚,为了家人也唯有忍耐;只能祈愿自己主人是个良善之人。
但太过良善就会造成今日这个局面:欺主。
恶奴不是一日养成的,时日久了,心性也就大了,板子挨多了,便会觉得不痛不痒。
所以,宋朵朵看向下首众人,语气淡淡道:“既如此,就按照我朝律法执行吧。请各位将过往所偷、所盗之物悉数奉还,然后按照赃款金额的多与少,逐一定罪。少的打板子、刺字;多的流放、处死。”
处死两个字,宋朵朵说的轻飘飘的,恍若在说一件极其寻常的小事。
堂内死寂一片,很快,跪着的人中,便有人抖成了筛子。
显然,这里的每个人都偷了不少。
银子该花都花了;东西该卖也都卖了,哪还能如数还了?
而且如数还了竟还要受刑罚?那若是还不了,又该如何呢?
宋朵朵似能看穿众人心思似得,悠悠又道:“若是有人还不了,想轻生了事的。我也要劝上一劝,莫要想不开。因为你们死了,可以没收你们的私产抵账;若是私产不够的,那就抓了你们的亲人;年迈的抵罪,年轻的售卖为低等贱奴,永生永世供人奴役。”
众人抖的愈发厉害,不经事的,直接瘫了。
不过也有人例外。
毕竟物极必反,宋朵朵后面的话太过恶毒,简直是不给人活路。
“你这是准备将我们往死路上逼吗?”
说话之人名叫周一海,内院管事,上无父母,妻子儿子皆以卖身衙门,所以宋朵朵的威胁对他无效,毕竟他们本就是要接受惩罚的!
趴跪太久导致他面浮酱色,双目也充斥着红血丝,恶狠狠的盯着宋朵朵时,目光凶狠恶毒,恨不得将她盯出两个大洞来!
宋朵朵恍若未察,将杯子端在嘴边,啜饮一口:“朵朵年幼,竟没见过周管事这等犯了罪还理直气壮的。”
周一海冷哼一声,人虽然还跪着,却艮着脖子一脸不训。然他身边妇人则是小心翼翼拉着他的衣服,其目的不言而喻。
宋朵朵瞥着两人举动,漏出恍然之色:“差点忘了,周管事的一家老少均以卖身内院。”说着,目光扫过他的一家三口,忍不住噗笑一声:“也对,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既然如此,那就……”
周家媳妇心里登时一沉。
今日若是萧淮北主持大局,以他心软的性子,只要大伙哭一哭,此事便会不了了之。
但宋朵朵?
这丫头虽年级轻轻,做事却极重规矩,说一不二;最重要的,萧淮北极听她的话。
所以今日她的话一旦落下,必成定局!
所以周家媳妇完全不想听她的决断,连忙爬到宋朵朵脚边哽咽打断了她的话:“奴婢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还请师爷大发慈悲,放奴婢等一条活路。”
她的言辞悲切,全然悔悟,还止不住的咚咚磕头。
其他人等见状,也纷纷匍匐上前,有的跪萧淮北;有的跪宋朵朵。
一时间,屋内磕头声此起彼伏,场景也极其诡异壮观。
似是将两人当成活菩萨跪拜了。
周一海原还固执着,可一想到自己儿子还年轻,便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不颜面了,也加入了磕头队伍。
果然,萧淮北马上心有不忍:“师爷啊,要不……”
宋朵朵歪头看向他,乌黑的眼珠里是烛光的倒影,明亮而清澈。
话虽说一半,但语气以表明了心中所想:要不……算了吧?
“好了。”宋朵朵喟叹一声:“年关将至,我也不希望大人造下这么多杀孽,影响到明年的气运。”
磕头众人均是一停,不敢在这关口做出出格举动惹人不快。纷纷颔首小声抽泣着,提着一口气等着宋朵朵接下来的话。
宋朵朵默默了良久,似乎在想该如何处罚?
就在众人感觉快要窒息时,宋朵朵终于开了口:“偷盗行为不能姑息,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你们是否真心悔过?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宋朵朵话音一顿,看向莫成:“每人分上一份笔纸,让他们如数写下自己偷盗之物。”
莫成应是。
“大人仁慈,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也请你们好好珍惜。凡是能诚实写下自己所盗之物的,惩罚减半;若能主动检举别人的,惩罚再减;若是在这个时候还心存幻想的——”宋朵朵语气一沉:“我想诸位应该是了解我的!到时候休怪我心狠手辣,不留情面了!都听明白了吗?”
一听可以减少惩罚,众人心中喜不自胜,自然连连称是。
宋朵朵不在理会,只对萧淮北道:“还请大人移步,对于朱家的命案,朵朵有事回禀。”
第18章
“惜念?你怎么候在外面?”
刚一出堂厅,就见惜念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宋朵朵的外衫。
她平日里均是在屋内伺候,所以穿的不多,宋朵朵也不知她在外面候了多久,小脸冻的煞白。
闻言,颔首道:“奴婢看师爷说着话,不敢冒然打断。”
宋朵朵接过她手里的衣服时,两人的手自然而然碰到了一处,冰冰凉:“你也是实诚,快进屋暖和暖和。”
惜念小心翼翼看了萧淮北一眼,得了准,柔婉应是,恭顺的退了下去。
她的一举一动颇有章法,似是经过严格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