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主力部队成功包抄,就会发出信号弹,只有那时候突击,他们这些人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玄夜以为很快就能等到的信号弹,最后也没等来。
他以为计划失败,终日惶惶不安。
一天、两天、三天,粮食越来越少,士气越来越低落,再不突围,他们这百数人,会饿死在冼空城。
终于在第四天,玄夜想明白了,他们这支诱敌部队,已经成了弃卒,无论主力部队是否成功,都不会有人来救他们了。
援救他们这数百人,就算是在于我方有利的前提下,损失也得数百人,基本上是一命换一命。
换,数百人的生力军换他们,不划算。
不换,至少除了玄夜这支部队,不会再有新的损失。
相信长脑子,会算账的人,都会选择前者。
玄夜想明白后,说实话,并不恨决策者。
换了是他,也会这么决定。
可自那时候起,对于打仗,他是深深的厌恶了。
因为,对于决策者来说,是否派援军营救他们,只是一道普通的加减法。
可对于等待救援的人,又是什么呢?
吴校尉、王书记官、李大厨,还有他玄夜,都只是那个数字‘1’么?
最后的最后,玄夜告诉大家,不会有人来救他们了,想活命的,跟着他冲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面对一张张熟悉的脸,玄夜暗暗发誓,就算他缺胳膊少腿,就算他利刃扎身,也要把这些同伴们带回去。
结果呢,吴校尉挡在他身前,中箭身亡,温热的鲜血,撒了他满脸。
王书记官被敌人刺穿了胸膛,在离他不足五米的地方。
李大厨挥舞着剔骨刀,与敌人同归于尽。
只有他玄夜,明明不想活了,明明要和战友们共进退,身体却像是自己掌握了主动权,挥舞着,劈刺着,叫嚣着,疯狂着。
……
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在夜晚的战场上。
敌军不见踪影,只有些残肢断臂,和昔日的战友们。
我要过去,为他们整理仪容,收齐尸首,我要…带他们回家。
收集部下们的尸首,焚化成灰,玄夜带着他们,辗转回到玄暨。
那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
国主看见玄夜,嚎啕大哭,诉说着没有救援他们的种种苦衷,玄夜看着苍老的父亲,除了一声叹息,还能说什么呢?
父亲,也不过是个慈祥的,懦弱的老人而已。
经此一役,玄暨的领土全部夺回,从此以淇河为界,彩发、色目与玄暨井水不犯河水。
论功行赏时,国主看着玄夜,说:“孩子,你受苦了,你想要什么,就是国主之位,父亲都允你。”
玄夜摇头:“父亲若真疼孩儿,就把淇河以北的史可赐封给我吧,我替父亲驻守边界,保卫家园。”
……
半夜里,玄夜又失眠了,五年过去了,他还是忘不了最后一战,忘不了临别时,父亲愧疚的眼神。
掏出枕头旁边的布包,摸索半天,掏出最后一块小熊饼干,玄夜学着绿竹的样子,含在嘴里等它慢慢融化。
麦香、乳香、果香混合着轻微的焦香,在舌尖上弥散开来。玄夜精神一松,神思渐渐模糊起来,心里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个兼职甜点师,什么时候可以上工啊,这等的时间,可有点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