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舟没说话，只是仍旧站在原地, 没有离开的意思。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玻璃门折射进来，尽情地挥洒在她的身上, 像是整个人都亮晶晶的。
光亮一直延伸进来, 停留在余月白面前的地面上, 划下一道明暗交界线，余月白站在阴影里。
她像是陷入了回忆，抬眼慢悠悠地说：“今年是我出道第八年了。”
这么早？叶舟舟惊讶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比她出道还早几年，但在她炒作自己是“小叶舟舟”之前，她完全没听说过她。
“知道《秋叶》吗？我是玲叶，还有《暗香来》，我演的小凡，”余月白在说起自己曾经演过的角色，脸上的笑有了温度，但仍旧是淡淡的模样，“其他的还有很多，我都数不清了，但大多数都只是在镜头前出现一两秒的角色，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她提起的这两部剧都是有口皆碑的佳作，叶舟舟都看过，但是完全没看出来她竟然是里面的演员。
这妥妥的是剧抛脸啊，不仅舍得在造型上抛弃漂亮的脸蛋，演技也是足够的不错。
但就像叶舟舟不知道她一样，观众也不记得她。
“是什么时候，有人记得我是谁？”余月白悠悠地看向叶舟舟。
她又弯起唇角，不知是在庆幸，还是在自嘲。
“在我被叫小叶舟舟的时候。”但这次，她没再露齿笑。
她站在那里，一袭白裙，清清冷冷，宛若一朵白色的莲花。
“在这个圈子里，永远有更漂亮的，演技更好的，出身更厉害的。我当初满怀憧憬地踏入电影学院的大门，但我什么时候才能演到自己喜欢的角色呀？”余月白歪着头问，仿佛回到了还在学校的那年，她问老师时的模样。
当时老师是怎么回答她的？
老师说：“好好修炼演技，总会有出头之日的。”
但她走出校园以后，她的演艺生涯上恍若被压上一层又一层的巨石。
先别说出头了，能活下去都已经很困难了。
叶舟舟想说点儿什么，可嗓子干哑得难受。
尽管她也曾经历过需要演很多小角色的时候，但她真的幸运太多太多。
在余月白这样的演员面前，她没办法冠冕堂皇地说出“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这样的话。
“舟舟老师，抱歉，”余月白很认真地说，“选择这种炒作，给你带了不少困扰。不是故意想恶心你，只是没权没势的我只能靠这种方式出头。”
“能理解。”叶舟舟的目光挪向别处，不自然地说道，“但暂时还不想原谅。”
余月白浅笑时，嘴角两个梨涡浅浅，“没想让你原谅，但觉得应该当面道歉。”
“不过你这次的角色估计是没了。”叶舟舟是说刚刚李行许诺她的那个女一号。
“没了就没了吧，”余月白耸耸肩，话都说开了，她彻底放松下来，“总比被那恶心的人睡了强。”
“对了，你保护好你的录音，”余月白不放心地说，“要是李行后续真还有后手，起码你有个证据。”
“刚才框他呢，那种情况谁来得及录音？”叶舟舟说。
“……”
那你刚才那么勇，直接把酒往人家头上倒，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在场这么多人，总有不怕他的。”叶舟舟倒不担心。
“也是，”余月白点点头，终于勇敢道，“物证没了，还有我这个人证。”
这段对话一直在叶舟舟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这会儿站在花园里还在想，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在家门不远处站了许久。
“想什么呢？”
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吓死我了。”叶舟舟捂住心口。
回头看见司济闲庭信步的模样，瞪了他一眼。
司济跟着她站定在原地，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待着。
“你说我现在为什么能那么红？”叶舟舟发出灵魂质问。
司济盯着她道：“现在找人要夸奖，都已经这么直白了吗？”
“正经问呢。”叶舟舟咬牙，抬腿用小腿轻踢了一下他的长腿。
他站着没躲，挨着她的力，身形没有丝毫的摇晃。
“因为，你演技好，很努力。”司济认真答。
“但最重要的是因为我运气好。”叶舟舟补充。
这个圈子，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司济说。
“还有叶家，即使我没用叶家的资源，但起码我不用担心第二天饿肚子。而且如果没有叶家，我今天面对李行，未必能有这个勇气，即使背靠叶家并非我的主观意愿。”叶舟舟急于证明自己，但又怕自己的勇敢不真正来源于自己，更担心如果没有叶家，她今天会不会就胆小地咽下李行的羞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