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长衫的服务生过来添茶, 打断了谈话。
等人走了, 骆轻眉问道:“没回家?”
“没有。”
“一直住在外头, 就不想着回家看看?”
见骆加礼沉默了,骆轻眉笑着,语气染了几分宠溺,“一年没见, 你这性子还是没变,也不肯多说几句。”
她又说道:“加礼,二姐还是那句话,人活这一世不可能凡事顺意,要学会看开,得放下才能活得轻松自在。”
骆加礼看着骆轻眉的眼睛,声音低哑了许多,“二姐,我背负的可是一条人命,他还是我的大哥。”
骆轻眉心拧做一团,试图安慰:“大哥不会怨你的。”
骆加礼摇了摇头,垂下目光,不再说话。
骆轻眉清楚他的心情,“我以为这几年你在外头,会好过一点。”
骆加礼依然没声,低头喝茶。
骆轻眉只好岔开话题,“每年大哥忌日你都会回来扫墓,大伯和伯母只是嘴上不说,都知道你回来过,瞒不住他们的眼睛。”
骆加礼拿过果盘最顶端的烟盒,熟练地抽了一支,含在嘴里,打火机蹭的一下,点燃了烟头。
他慢慢抽了一口,徐徐吐出的烟雾里眯了眯眼,这才缓声说了一句:“我知道。”
语气丝毫没有任何惊讶。
骆轻眉看着他抽烟的样子,思绪回到了以前,忍不住说:“你抽烟也是这三年学会的吧,我记得你以前不爱抽。”
骆加礼将烟灰磕进烟碟,低垂着眼看那猩红的烟头,隔了几秒,换了一把漫不经心的语气,“大哥走之后抽上的。”
“烟还是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骆轻眉劝道,虽然她也知道,劝了也白劝,他要是能这么听话,也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样。
骆加礼果然没吭声,转过头,将视线投到了舞台上。
骆轻眉也跟着他看了会儿戏,一时无话。
之后便沉默下去了,两人静静品着茶,台上曲儿换过了一首,骆轻眉这才又说道:“我昨天去给大哥扫墓,顺路去了华西寺,师傅说你前两天刚去过,才知道你回来了,师傅昨天跟我说,一切都在心,外在的全都是虚,是执念就要割舍。”
骆加礼靠着栏杆,朝下面望去。
楼下堂口坐满了人,众生百态,包罗万象。
台上人演一场戏才半小时,台下看戏的人却要用一生演绎。
良久,骆加礼轻声问:“二姐,你放下了吗?”
这次换做骆轻眉沉默。
过了半晌,骆轻眉说:“大哥去世对我们这个家打击都非常大,每一个人都很痛苦,我知道你想说,那是因你而起,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我都无能为力。”
“这些年,你在外面一定也吃了很多苦,放着本来优渥的生活不要,寻寻觅觅到现在,依然还是一场空,加礼,无论大伯和伯母是否谅解你,无论你以前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是炼狱也好,人间也罢,不管你变成怎么样,爱你的人始终都爱着你,大哥是,我也是。”
“我相信大哥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见你现在这样,三年了,加礼,你该走出来了,二姐希望你永远都好。”
骆加礼垂着眼,长睫盖住了眼底的情绪,喉结轻滚,他攥紧了茶杯托底,却没有力气拿起来。
正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q.q消息提示音。
在这咿咿呀呀的唱曲声里意外突兀。
骆加礼顺势扫了一眼过去,看到备注名时,目光一凝。
也不知道为了掩饰什么,他刚想把手机屏幕背转过去,骆轻眉注意到他的动作,轻轻扬了扬下巴:“怎么不回消息?”
骆加礼正想着怎么说,他二姐已经伸长脖子往手机屏幕上飞快一掠,笑盈盈地看向他,“小朋友?这么亲昵的称呼,是谁啊?”
那张一直都是淡淡的表情的脸上,这才有了一点动静,骆加礼微蹙眉心,随手暗灭屏幕,平静道:“不是谁。”
骆轻眉往前凑了凑身,“你在外这三年,都没交过女朋友?”
骆加礼表情淡淡,“没有。”
骆轻眉:“你觉得我会相信?”
骆加礼似真似假问:“不相信啊?”
骆轻眉觉得荒谬:“你问我啊?”
她视线轻瞥桌上的手机,“这小朋友不是小女朋友?”
骆加礼动作自然地收起手机,“不是。”
“咦。”骆轻眉挑高眉峰,有些意外,“这不是给女朋友的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