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到了一道光,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破进了他满是裂缝伤痕的心里。
是他怎么阻挡也阻挡不住的光亮和希望。
风吹着,头顶的树叶哗啦啦响着,桂花簌簌落下来,花香味四散弥漫,在空气上方变得更浓郁了。
骆加礼稍一低头,视线轻而易举掠过她的头顶,那些小小的淡雅的花蕊沾在了向茄细软黑色的发丝上,几乎没有多想的,他伸手去拨她头发上沾着的花。
向茄睁开眼睛,抬头看着他,视线撞上去,她收敛起了表情,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一样,任由他将头上的花拿开,然后指了指这桂花树说,“以前每到这个时间就会去摘桂花,做成糕点甜点,闻到这个味道就想回家了。”
她看了看骆加礼,“走吧。”
没再看他,抬脚往前走。
她很少提及家里的事,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可能是因为到了晚上人就容易想东想西,再加上闻到了这熟悉的花香味。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家。
骆加礼沉默地走在她身旁,似乎在揣测她刚才说这话的用意,又似乎,在思考着别的事。
光从表情,向茄猜不透他的心思,而现在,她也不想去猜了。
就这么走着走着,突然听他说道:“三年前,我刚来这里,几乎把每个角落都踏遍了,也没找到安身之处。”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平静,也很淡,没有任何的感情,可就是在这平静当中,向茄感受到了来自内心的震荡。
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有些感觉来的很突然,也莫名其妙,如果能够全部都说清楚,就好了。
就不会觉得那么难受了。
她惊异的是,这是骆加礼第一次主动向她说起过去。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无意间提及勾起了他的回忆,或者说是一种礼尚往来的客气——因为她跟他提了关于“家”这个私人的话题,作为一种回馈,他也跟她略微提及,按照他的性格和行事方式,是极有可能的。
她不知道说什么,给予一个怎么样的回应,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脑子里瞬息万变的思绪,其实她是知道他的那段往事的,之前不知道,今天晚上小瞳和她讲述过了,就知道了。
向茄想接口说她知道一点,但那也只是知道了一个皮毛,具体的细节,发生过什么事,她是不清楚的,所以也就没那么说了。
取而代之的是静静的聆听着。
想了想,向茄还是开口了,“以前没听你提过这些。”
他们走进了一段没有路灯地方,但还是有些光零星的洒落下来,阴影中,向茄看见他似乎轻扯了扯嘴角,没有什么笑意的笑了笑,“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向茄轻轻皱眉,否定他的话,“不会啊,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没有坏的,也没有不好的,更不是不光彩。”
她侧过头,认真注视骆加礼,嗓音在黑暗里轻轻的,带着慰藉人心的舒适,“那些过去发生的事全都刻在你的心里,刻进了你过去的轨迹里,铸造了现在的你。”
这个让我喜欢的你。
她把这句话在心里说完,顿了顿,继续说:“所以我不允许你说它是不光彩的。”
说完,向茄跌落下视线,看着地面上渐渐亮了起来,他们已经走出了小区。
她知道,这句表白,骆加礼永远听不到了,但是她。
真的能看见他背光后面的阴影,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还是热烈的希望,他能好起来。
这跟喜欢不喜欢无关,只是单纯的希望他好起来吧。
就算她以后不再喜欢他了,还是希望他能好起来,永远的走在明亮的,有光铺洒的道路上。
就像现在,此时此刻。
走在被光亮铺照的大马路上。
“好。”骆加礼轻轻答应着。
一路把她送到了学校,骆加礼没有进去。
他们在门外,隔着校门一段路的地方就道别了。
互相说了再见之后,向茄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骆加礼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就像和之前几次分开一样,目送着她直到看不见,似乎也早已习惯这样,却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习以为然的。
看见她走进了校门,下一刻可能就要看不见了,内心深处激起一股冲动,骆加礼目光凝视着向茄的背影,叫住了她:“佳佳。”
听到叫声,向茄顿住脚步回头,站在光亮和阴影的交接处,一双浅淡的瞳仁于幽暗处浮起点点星光,安静回眸。
这一声叫多多少少凭着一股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冲动,就像刚才在酒店大厅里那样,但这会儿,骆加礼掩饰的没有那么好,也没了那种自然。
他有些局促地往前迈了几步,完全没了思绪,而是凭借着本能,走到了向茄面前,手伸过去,动作这才自然了点儿,摘下了她头发上沾着的那片黄色小花,拈着那花给她看,“刚才掉在你头上,没摘干净。”
色调温暖的光漾满周遭,将他的手指,连着卷起袖子的手腕下那一片都皮肤白皙,和指间淡黄的花蕊相得益彰。
忽而的,向茄不自禁想起了,他在三年前刚来新泽流浪的那些往事,虽没亲眼目睹,却也能从小瞳的那些叙述中捕捉一二。
那些日子免不了风吹日晒,他却还能保持皮肤这样的白。
短短一瞬,她收回思绪,淡淡地将目光移开,浅浅的朝他笑了笑,算是回应和感谢。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等了等,见他没话要说,往校门里面指了指,“那我进去了?”
骆加礼没应声,向茄当他默认已经同意,正要转身进去之际,听到身后男人问道:“十一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