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月,我想信他,不论是娘亲之事,还是今夜之事,我都想全心全意地信他。”
“他若是个禁不住考验的,即便这回他是真的被金吾卫给抓走了,没给我们瞧见错处,下回我带他去见娘亲的时候,他也一定会露出别的马脚。
人这一生这样长,时日这样多,我们该知道的,早迟都会知道,总不能次次面临着考验的时候都想着避开,那不是成了自欺欺人了吗?我想好好地同他过日子,不是一时的,而是互相信任、长长久久的。”
这哪里是两个月前的公孙遥会说出来的话。
蝉月怔怔地听着,好似是听懂了,好似又没有。
但无论如何,她都知道,她家小姐,已经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公孙府二小姐,还是李怀叙真正的妻子,瑞王府真正的王妃娘娘。
“我也不知道,我今夜为何会睡不着,明明也不是担心他,可就是觉得他不在身边,好似少了些什么东西。”公孙遥淡淡怅然。
自成亲后,除了李怀叙被罚跪佛前的那一晚,他们几乎每一晚都挨着睡的。
李怀叙喜欢贴着她,刚成亲的时候还只敢偷偷摸摸地动手动脚,后来便越发大胆和放肆,尤其是圆房之后,他总是不知靥足,每每完事过了水,在榻上还得抱着她才行。
他喜欢自后头拥着她,吻她的肩胛,然后说些缱绻又入不得耳的情话。
她每每听着,都恨不能推开他自己钻到被笼里去,再也不出来。
可就是那样被他的铜墙铁壁包围着,她从不会觉得难受,而是一日比一日心安,一日比一日满足。
人真的是善变的,她想。
从前她有多嫌弃他,如今大抵就有多依赖他。
“蝉月,你陪着我睡吧。”公孙遥往里躺了躺,空出寻常时候李怀叙躺的位置,要她躺下。
蝉月照做,熄灭了手中的油灯。
屋里一时又陷入黑暗,许久不曾再卧在一处的主仆二人,是夜躺在榻上,说了许多的体己话。
夜里睡的晚,翌日醒来的也晚。
公孙遥一觉睡醒的时候,蝉月已经不在屋里了,等她懵懵懂懂起身,打算唤人进来伺候时,蝉月又急急忙忙推了门进来,道:“小姐快起来,淑妃娘娘请您进宫一趟!”
—
大早上这么急着要她进宫,自然不会是好事。
公孙遥赶到宁福宫时,淑妃正扶额在上首叹息。
“母妃?”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遥遥来了。”淑妃神情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握住她的手。
“都是本宫不好,没教好儿子,叫你受委屈了,他如今竟敢做出如此混账之事,你放心,母妃必不会轻饶了他!”
公孙遥听着淑妃的话,多半已经猜到是发生了什么。
可她还要装作疑惑道:“殿下……?”
“你放心,他没进去那什么春风楼,他在门口就被金吾卫给逮了个正着,押在金吾卫的大牢里过了一夜,现今下了早朝,正被他父皇罚跪在承德殿呢!”
又是承德殿?
公孙遥眼睛亮了亮。
看来李怀叙还真是那儿的常客了。
“殿下为何要被父皇罚跪在承德殿?”她依旧装着不懂问,“还有,母妃说的春风楼,又是何意思?”
看着她单纯又懵懂的样子,淑妃实在是不忍心将昨夜之事告诉她。
可该知道的迟早要知道,她只能是拉着公孙遥,将昨夜发生之事悉数告知。
原来,昨夜宵禁过后,李怀叙便偷溜出门,去往了京中近来最是载歌载舞的平康坊春风楼。由人引路,按照那边熟客的规矩,想要自小门进去,潇洒一回。
不想,正碰上金吾卫巡街,将他和那领路人都逮了个正着。
因着他身份特殊,金吾卫不敢擅自做主处置他,只能是等着今早宫门开启后,将他的事情上报给了皇帝,由皇帝自己来处罚这个儿子。
“遥遥,你别伤心。”淑妃说罢事情真相,又来安慰公孙遥,“母妃知道你现下定然难过,母妃也气那浑小子,待他受完了他父皇的惩罚,母妃一定还会替你狠狠地教训他,叫他日后再也不敢胡作非为!”
公孙遥茫然失措地望着淑妃,照着先前她同李怀叙商议好的套路,不多时,眼泪便自泛红的眼尾钻了出来。
“原来殿下昨夜哄我那般早就睡下,是为此事……”
她喃喃低语,满脸爬满了不可置信,两行清泪说下就下,叫淑妃甫一看见,又是心疼了好一会儿。
她捂着心口,仿佛是接受不了此等真相,都不待再开口,出声已经满是呜咽。
“母妃,我想见见殿下,可以吗?”
她捻着帕子的手在随着肩膀不断轻微地颤抖,声泪俱下的同时,脸上的血色也在逐渐褪去,尽显苍白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