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月牙门,一眼看到芳华院中的娇艳海棠,不免有几分恍惚之感。
“侄儿久不回来,今日到这东院是来见南平王?”顾南溪不知何时出现在芳华院门前。
这几日他的堂叔是风光无限。
顾华庭冷笑,“堂叔再怎么说侄儿不孝,也不如堂叔趁火打劫来的卑鄙!”
自顾华庭一离开徐州,顾南溪就立刻从城外回来,正赶上南平王到访,趁机钻了空子。他一噎,这侄儿往常最会面子上过得去,今日怎么出口这么不留情。
再看他眼中泛红,如蛛丝曼结,眉峰横立,丝毫不掩盖其中的戾气。顾南溪更是奇异,他这侄儿外出一趟,倒底出了什么事,不至于自己抢了李元槐,就把他气成这番模样。
顾华庭甩袖,冷哼一声转身回了西院。
入了院门,顾华庭站住脚,对跟来的仆从道“你们若想留就留下,若怕我,不想留在这,就走。只此一件,那日之事,必须封住嘴巴,如被我知道有人传扬出去,我必不留全尸。”
入夜,西院书房掌着灯,顾华庭翻阅近日没看过的账册,提笔圈出几个不妥之处。
“公子。”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顾华庭放下账册,按住眉间,神色疲惫,“进来。”
钟吾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宣纸,“公子,这上面的人是今日散去的仆从。”
顾华庭接过,看了两眼,半是嗤笑着问他,“都走了?”
钟吾道“都走了。”
“也不怪他们,我那副样子自己看了都害怕。”顾华庭语气轻快,看不出怒容,放下纸,挑眉看他,“你怎么没走?”
钟吾道,“小的无处可去,受公子照拂,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愿意跟着公子赴汤蹈火。”
顾华庭一时怔容,“你不怕我?”
钟吾像是几分促狭,“公子心悦叶姑娘,有叶姑娘在,公子便不会伤及无辜。”
钟吾年纪小,不过十六,机灵着,敢说崔禹不敢说的话,让人听着却是心生愉悦之感。敢说而不逾矩,便是他为奴之长。
顾华庭听了也没生气,语气沉了沉,“这件事别告诉她。”
钟吾随之严肃,“小的心里有数。”
当晚,顾华庭歇在书房。
南平王从雍城离开,途中拿着一幅画像四处打探,南下之后,这一问,果然问了出来,与画中人相似的女郎正是永州叶家的姑娘叶佩雯,经几番周折,南平王才找到顾府。
早年南平王四处留情,与江南有名的花娘芙妹一见倾心。可惜地位之差犹如沟壑难平,南平王的母亲合安长公主听说后当机立断装病让他回京,以雷霆手段让他娶亲,此后,南平王四处打探才知芙妹早已身死,他便死了心。
就在半年前,南平王得知芙妹给他留下了一个孩子,却不知在何处。他就拿着芙妹的画像四处寻找,终于在徐州让他找到了人。
安氏也交代,当年她与叶蓉母亲一同生产,自己却生下一个病胎。为了免遭夫君嫌弃,偷偷调换了两个胎儿,是以,叶佩雯才是花娘芙妹的生女,而叶蓉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更何况,叶佩雯眼角下的泪痣与芙妹相像至极。
这其中的隐秘不由得让人猜测,可叶蓉已为顾府姨娘,南平王皇室一族,怎会认回这样一个女儿。是以,叶蓉这个已死之人被所有人遗忘,再不提及。
如此这般,叶佩雯一跃成了王府千金。
寻人这件事做得隐秘,时人都知南平王受人所邀来徐州,并不知道私下的事。
顾华庭知道此事时正是翌日,他前去拜访南平王。
五年前在京,南平王便欣赏他,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当年最后他落魄离京。
南平王还在慨叹之时,便于顾华庭说了叶佩雯的事。
顾华庭不动声色地收紧手,面上露出喜色,“恭喜王爷,寻得贵女。”
此事南平王不再多说。
顾华庭来寻他的意思,他心下明白,眼睛盯着他,“本王知顾家是江南富庶,这商路本王不会亏待了你们。只是这几年大魏虽兴盛,免不了蛮夷侵犯,朝廷征兵,国库空虚,这本王属实为难。”
又一声长长叹息。
顾华庭站起躬身,“草民愿捐半数家财以助我大魏之军。”
南平王听罢,抚掌高声大笑,“好!这才是本王从未看错的顾六公子,大魏的好儿郎。”
李元槐还在犹豫不决,前几日顾家二爷找到他,让他把这条商路让出来,又有南平王做保,李元槐倾向了顾南溪一侧,想把手中的商路让给他,但这踌躇和顾华庭如何说明。
这顾家六公子霸道强横惯了,又比顾二爷有势的多,李元槐生怕惹上他,不好开口。
再三思虑,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三爷,顾六公子来了。”仆从从外面进来,李元槐哀叹一声,看来这事是想躲也躲不过去。
迎人到正厅,顾华庭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李元槐暗自观察,也不知他这一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若是他强横如旧,他倒是硬了骨头,非不答应了,纵使惹上他,有南平王罩着,能如何?
顾华庭笑道“离开徐州几日,三爷近来可好?那胡女伺候的您还舒坦?”
这事一提,李元槐脸上挂不住,气势骤减,干笑两声,“劳六公子挂心,府中一切都好。”
“我这次来没什么大事,昨日王爷已经决定,通徐州,采顾家为皇商,由我全权负责。”
听此,李元槐脸上的笑意没了,甚至原本红润的脸白上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