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复礼忙道:夫人说笑了,钱家满门的身家性命如今都在您手里,别说这些身外之物,而且钱家这点子微末,夫人和您的客人哪里瞧的上!福全在边上直笑,马春花也笑道:钱老爷言重了。您的宅子可是一个大宝贝,我都瞧得上的,可惜不能得了。说着扶着福全的手,上轿去了。
轿子走远之后,钱复禹也走出来,对钱复礼道: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钱复礼边往里走,边摇摇头,道:东西回来就好。皇上如今正在嘉兴,这事儿幸好没有走漏消息。钱复禹也长长吁了口气,道:好险好险,这些强盗,别的东西倒也罢了,这匾拿去有什么用?钱复礼道:定是有人要构陷钱家,专门趁皇上在这里,立刻要了我们一家性命,可钱家并无和人结怨,更早已不与官场中人往来,此事委实奇怪。钱复禹问道:那大哥觉得这妇人是什么来头?钱复礼摇摇头,道:想不出,但她说话是京片子。
马春花和福全正是璎珞和傅恒夫妇。原来才到嘉兴,太后便将璎珞秘密召了去,知道皇帝来嘉兴定是要去走访钱家,说了自己的担忧,要璎珞随时待命。皇帝去钱家那日,太后心里有数,因没有带李玉,皇帝回来后她问了随去的侍卫,那日的情况便都知道了。然后又叫璎珞来,说要完成皇帝的心愿,璎珞便给太后想了这个办法。于是傅恒自己在某天夜里潜入钱家,拿走了那匾额,和春晖堂里的几件东西。钱家出了这等大事,自然不敢声张,又苦无线索。
接着璎珞夫妇就上门做了这一出戏。回来后,璎珞便请面见皇帝,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因璎珞一早知道皇帝的身世,所以皇帝自然不会怪她,还很感谢她,之后璎珞便告诉皇帝,东西是傅恒去拿的,因为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而傅恒是到嘉兴太后要璎珞想办法后才知道的皇帝的身世的,当时也回禀了太后,太后认为也只能这么办。皇帝自然也没说什么。
后来傅恒打趣她,问她那天自己和她在钱家的眉来眼去,她为何要脸红。她于是拍傅恒,傅恒笑道:老爷是……嘛!你说什么,他敢不听嘛?!那钱老爷不就是那么想的嘛,他觉得我和你是……呵呵。她很生气,没想到傅恒是这个意思,使劲打傅恒。傅恒笑着把她拥在怀里,道:好好好,老爷是我,是我不敢,夫人,行了吗?她也笑了,捏了捏他的鼻子,道:少爷最坏了,就知道欺负我!哪天我一定要告诉额娘!
于是三日后午时正,傅恒还是打扮成福全的模样,自己来钱家拿钥匙,钱复礼同时双手奉上了三千两银子的银票,就是璎珞胡扯的买价的三倍。傅恒接过银票和钥匙,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这日天黑后,皇帝一行便微服来了钱家。璎珞和傅恒已微服在门内候着,见容妃也来了,璎珞惊奇地看着容妃,容妃微微点点头,璎珞觉得欣喜,皇帝竟然告诉了她这等天大的秘密,可见对她是有多信任多喜欢。却不知太后一早告诉了她,其后,皇帝也自己告诉了她。皇帝没带侍卫,只带了镶黄旗的亲军,也都着便服,亲军下午便来了,先里里外外搜索了宅子,然后将宅子外暗中把守住了。于是四人一起向那小楼走去。
到了那小楼楼上,傅恒用细丝开了锁,因这是内库房,自然不便向钱家索要钥匙,但这种锁开起来并不麻烦。然后璎珞和容妃站在门外,皇帝和傅恒进去。亲军都在宅子外面,只有傅恒的亲随两人进宅来伺候,因为还有傅恒可以保护皇帝。亲随两人已搬来了三张凳子,于是璎珞和容妃坐去一楼的廊上。
傅恒拿着灯进门以后,掌灯到处看了看。其时月光正好,洒入这房里,看得清清楚楚。因是二楼,搬重东西不便,除了家具,地上只有三个小旧箱子,上面都无锁,显然不是贵重之物。箱子边上有几张太师椅,上面都蒙着灰尘。
傅恒搬了一张椅子,将灯放在上面,就着灯烛,开了箱子,其中一个是空的,其中一个装着器皿,其中一个里面是一些竹子做的小动物,有小马,小娃娃,小兔子,蝈蝈等。想来这些便是钱氏夫人小时候的玩物,贫苦人家,买不起玩具,但看这些都扎得十分精致,多半是钱夫人的父亲给她做的,所以老夫人一直将它们留着,因是竹制,这么多年虽然褪了色,还是好好的。皇帝心中一酸,泪水立刻扑簌簌而下。傅恒默默无语,用衣袖擦好另一张太师椅,让皇帝坐了,再走出去,阖上了门。
过了一阵,三人见皇帝下来了,都站起身来,皇帝勉强一笑,道:走吧。这一晚,四人都住在钱家的客房。钱家知道马春花要宴客,将一切齐备,水米果蔬,床单被褥全是新置备的,中午已经交代了傅恒。璎珞一早找了两个嘉兴当地的厨娘和两个丫头,这两天在这里服侍四人。但容妃是自己伺候皇帝,因为他自然是不习惯外面的人。
这一夜,容妃知道皇帝根本没睡着,她一直握着皇帝的手,也时睡时醒。第二日,等她醒来时,天色大亮,皇帝已经不见了,她好好地睡在被子里,想是皇帝走的时候给她盖好了被子。她知道皇帝定然又是去了那小楼,于是自己起来洗漱,吃饭,不慌不忙,吃完饭,便自己去后花园散步。她不要丫头跟着,走了一会儿,只见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莺啼暖日,篱落飘香,花光倒聚,珠彩出生,一派宜人风光。那边南湖浩浩,水波如镜。心情也渐渐舒畅起来。
她坐在亭子里,四处张望。忽然瞧见了远处的傅恒夫妇。只见他们俩手拉着手向这边走来,她想等二人走近了招呼,却见那俩人在湖边的柳树下站住了。她心里一动,欲想不看,又有点好奇。只见傅恒将璎珞靠在树上,然后吻住了她。烟丝垂柳,一双佳人。容妃不觉脸红了。
傅恒和璎珞吻了一会儿,便放开了她,两人又手拉着手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容妃才松了一口气,回想刚才二人光景,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又坐了一会儿,才去小楼那里。扎提威向她行礼,她拾楼梯而上,站在二楼的门外,敲了敲门,道:皇上。皇帝在里面道:你进来吧。她才推门而入。
皇帝待在这里的两日,一直都坐在那小楼里,里面满是灰尘,除了那些竹玩具,又无他物,但他就是不肯离开。容妃于是陪着他,给他端饭递水等。璎珞和傅恒常去后花园走走,因为时间很多,又没带书琴剑来,所以回房以后,两人还是说话,说了好多话,说人,说事,说得十分开心。这日下午,歇了午觉起来,璎珞却不起床,抱着傅恒。傅恒道:又哪里不舒服了?璎珞摇了摇头,道:少爷,已经三个月了。傅恒问道:你可以吗?璎珞点点头,傅恒一笑,也抱住了她。
两人抱了一会儿,傅恒便解她的衣裳。杭州出来以后,璎珞晕得很厉害,又有心悸,上岸以后,用了偏方,才慢慢好将起来,所以他们其实没有亲吻也十余日了,昨天早上容妃看见的那次,是杭州出来后的第一次,璎珞第一次上钱宅那天就已过了三个月,她又等了几天,看自己再无异常,才告诉了傅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