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见傅恒喜笑颜开抱着女儿站在鱼缸前,说道:姜姜,好不好看?是不是很漂亮?阿玛专门给姜姜买的!边说边亲姜姜的小脸儿。他每次都说这几句,她不觉失笑。以前她觉得再没人像傅恒那样喜欢儿子福隆安了,但自女儿出世,她才发现,傅恒更喜欢姜姜!她觉得是因为姜姜和傅恒太像,但傅恒却不承认,只道她瞎扯,还不准她去儿子面前说……想到这里,心里开心愉悦到极点…….
只听傅恒在那边说道:今天我要去晚面。她一怔,明白了傅恒在说什么,今晚他定然是和皇帝说如何处理流言的事。于是道:好,我去叫珍珠开饭。说着走出房去。两人吃晚饭的时候,璎珞有点担心地看着傅恒,傅恒笑道:担心什么?璎珞道:你不要再介意那流言。傅恒点点头,道:嗯,好。一时吃好了饭,她自己为傅恒更衣,走之前,傅恒还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一会儿,她心里终于觉得安适起来。
待傅恒走后,珍珠端来一个漆红捧寿食盒,笑道:主子,我看您和大人虽然生了两个孩子,却还和以前一样,一点儿没变。璎珞知道这是宫里今天赐的燕窝,打开瞧了瞧,果然是形状整齐占满盒儿的上品,笑吟吟地道:嗯,今晚就用这个。然后又道:我要弹琴。珍珠便放了盒子,将琴桌上的灯烛点着,再剔亮了灯花。璎珞走去坐下,开始抚琴。
珍珠听她弹的是《白翎雀》,科尔沁回来后,她要陆师傅改编成了古琴曲,最近一直在弹这首,璎珞说因白翎雀又叫白海青,而傅恒是海青,她于是抿嘴一笑,捧着盒子去厨房吩咐柳嫂。
璎珞沉浸在琴音里,她喜欢这北国大漠的婉转之调,深情而气象高远,就像她喜欢《平沙落雁》和《广陵散》一般。弹完了琴,她便走到书案前,铺纸写字,她现在在临王羲之的《兰亭序》,这两年她接连怀孕生子,所以始终没有习草书。这次出了月子,傅恒便叫她临《兰亭序》。
珍珠回来,见她在写字,于是看着她写:「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然后抿嘴一笑,道:主子,那日,我见姑奶奶也在临这帖。璎珞笑道:嗯,那是之前傅恒叫永琪在临,永琪在信里告诉了她,她也和儿子一起呗!
倏忽又一个月过去,魏湄早出了月子,见着了皇帝。为庆祝十四阿哥满月,圆明园在后湖东北面的同乐园按例唱了《山川种秀》《福寿呈祥》两出戏,太后当场感慨,已多少年没听过这两出戏了,因这两出是专为皇子满月唱的戏。一时之间,魏湄在后宫风头无两,很多人将艳羡容妃的心全部转到了令妃身上。
年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人逗弄了儿子一会儿,魏湄觉得皇帝高兴,但没有生昭华的时候高兴,觉得是因为昭华更像皇帝,而且皇帝的儿子那么多,于是和皇帝说将来再生像皇帝的儿子。皇帝见她将生子说得如此轻易,心里觉得好笑又感喟,摇了摇头,道:皇额娘和你说过了吧?魏湄点点头,道:臣妾不是说马上。皇帝看着她温言道:这两年真是辛苦你了。
魏湄道:皇上,魏湄哪里辛苦了,什么事都不用做,有人伺候着,除了琴棋书画,老天和皇上都对我太好了,知道魏湄想生皇上的孩子,便给了魏湄。皇帝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生朕的孩子?魏湄道:魏湄没有想什么,就是喜欢生皇上的孩子,为丈夫生儿育女,本是嫁为人妇的本分。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皇帝第二次去看她,便是二月中的这一日,这日是今年皇帝第一次翻她的牌子,因她又可以侍寝了,内务府便上了她的绿头牌。皇帝来的时候已过了亥时,她早已沐浴就绪,躺去了床上。细君回了皇帝,皇帝不觉意外,之前都是魏湄伺候他上床,便叫李玉一同进了寝室,只见灯火通明。更完衣,李玉照例去守在门外。皇帝上了床,魏湄立刻在被子里抱住他。一股玉兰花的清香扑鼻而来,皇帝道:你去熄灯吧。魏湄摇了摇头,道:皇上,今天臣妾想点着。皇帝更诧异,看了看床帐,见未放,但也由得她。
魏湄道:皇上,您今天可好?说着立刻亲住了皇帝。皇帝很惊异,之前她从不主动……被她如火的热情挑动,皇帝再无顾忌,她完全瘫软在皇帝的强势里,尽意释放她对他的依赖和盼望……魏湄以前并未有这样的感觉,因她和皇帝确实没有几次,而且时间都不长。这次生子后,她刻意节食,但自然还是颇为丰腴,皇帝觉得她的丰满和沉璧不一样……而这种不一样皇帝已经久违了,上次皇帝和才生育过的妃嫔行|房,就是和魏湄,那已是一年前,而那时候,他的感觉远没有这么强烈,尤其是皇帝现在和其他妃嫔少有亲热。
容妃在皇帝心里,总有少女的感觉,因她从未生育,而魏湄,现在已是十分成熟的妇人,他对她也再无需保留。而她本来和皇帝的亲热就少,所以皇帝的感觉又像她还是一个青涩的处子,这种十分成熟又十分青涩的混合让皇帝新鲜又兴奋。
魏湄汗出如浆,心里欢喜到极点,真想皇帝这样对他永不结束。而且在明亮的烛火里,她心里的感觉更不一样,觉得李氏和她说的真是句句真言,自己虽然已生了两个孩子,其实还是什么都不懂。想来皇帝和容妃便和这一般,或者更过之,容妃那温柔的性子和自己一样,定是什么都由着皇帝……婉嫔说的发生在承乾宫的那件事,她还印象深刻,人人印象深刻吧……
她兀自遐思,皇帝那边已经云散雨收,躺回枕上,闭上眼睛,长吁了一口气。她挣扎着起身,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然后靠在皇帝身边,轻声道:谢谢皇上!皇帝笑起来,问道:谢什么?魏湄脸红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了那话,半晌,道:谢谢皇上,让臣妾真正成了一个女人。
这话在皇帝心里掀起了一阵波澜,他睁开眼睛来,侧头看着她。只见她脸上全是汗,沿着两侧顺流而下,眼里亮晶晶的,脸颊绯红……她跟自己的时候,还是黄花闺女,她是自己选的,短短两年里,她已为自己生了一儿一女,他给她的孩子……她确实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魏湄见皇帝看自己的眼神,心里甜蜜,伸出手去,为皇帝拭汗,柔声说道:皇上,皇上。说着贴着他,闭上了眼睛。皇帝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的一种长久以来莫可名状的隐痛被治愈了,轻轻抚摸她的长发,良久,道:朕高兴是选了你。
魏湄偎着他,微吁了口气,想起两年前和皇帝在乐安和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是她自己要跟皇帝的……她终于跨过了容貌和出身的不够和羞惭,得了皇帝的这句话,此生足矣!皇帝似乎也很明白她的心思,道:你进了宫,没后悔吧?魏湄摇了摇头。皇帝又道:这宫里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