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璎珞未再去养心殿见皇帝,免人猜疑,因为皇帝现在会秘密上玉京园。皇帝来密会顾沁,无需知会玉京园,李玉有园子后角门的锁匙,这样皇帝就自在而随意,但事实上,皇帝来后,李玉和多罗都要歇在园子里,所以璎珞必然是会知道,每次璎珞都将存着的鼻烟壶亲自拿给李玉,比如碧玺三阳开泰鼻烟壶和全金雕龙纹鼻烟壶等等,都是造办处精品,只瞒着皇帝。如有需要,她可提前给皇帝写信,然后在园子里见面。
四月中这日,依博尔又去城南白家栅栏的集市,买了鱼和蛋,付了钱,一转身,和一个人撞在一起。这人是一个穿着布衣,却生得俊美英气的少年,两人脸都红了。依博尔急急就走,篮子里的几个鸡蛋震落出来,掉在地上摔碎了,溅得她裤管上都是。
那少年见状,忙上来道:你没事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来递给她。依博尔知道跟着自己的王府侍卫都在附近,便道:谢谢,不用了!挎好篮子,扭头便走。这少年又急急追上几步,问道:请问姑娘芳名?依博尔心下狐疑,见他窥破了自己的女扮男装,看着这个少年。
这少年脸红了,嚅嗫道:我不是坏人,我叫蕴端,蕴藉的蕴,端正的端,家离这集市不远,绝不敢唐突佳人,只是常看姑娘你来这里买菜,又不带人,担心你的安全。依博尔听他名字颇有文意,举止有礼,应是读书人家子弟,心里缓和下来,道:谢谢公子关心,我只是个丫头,不是佳人,也没有安全之虞,这辰光,公子应该在家中读书才对,怎地也到街上来胡混?
这少年听不出依博尔的拒人之意,只笑道:早课早就读完了。依博尔见他有点儿书呆,但并无恶意,便道:公子随意,我要回家了,就此别过。依博尔匆匆离开,只觉得这个少年火热的目光一直在背后跟随着自己。后来她吩咐侍卫不要将此事告诉永琪包括多罗,因这不过是一个偶然。
又过了几日,依博尔买了鸭掌鸭舌去玉京园整了,从东角门出来打算回王府,还未上马车,只见蕴端骑马到了街门前,蕴端也一眼瞧见了她,很是惊奇,立刻下马向她问好,说这么巧又遇到了她,然后看了看府门上皇帝御书的“敕造玉京园”五个大字。依博尔便笑道:公子好,我为这府里买菜,白家栅栏的菜新鲜。蕴端点点头,又看了看停在门口的蓝布大车,依博尔忙道:这府里的管事奶奶要出门。
蕴端便道:姑娘是要回家吗,我送你一程。依博尔忙道:哎呀,我的篮子忘了,里面还有管事奶奶赏的东西。然后对蕴端道:我要回府里拿东西,而且我家不远,就在这后街上,绝不敢有劳公子送我,公子请吧。蕴端于是微笑着点点头,道:再会。便上马前行。
依博尔才转头松了口气,但不便立刻上车就走,于是又折进去,去玉京园之侧的珍珠府里瞧瞧,这院也是个典型的三进四合院,不大也不小,自璎珞出了月子,便叫人来修缮并开通内门和玉京园相连。如今里面正在油粉,她从内门进去,走了一圈,闻到一股好大的气味,不觉皱起眉头,匆匆避走,出院子的正门,向玉京园正门走去,准备登车回家,心想:他该走远了吧。
她一直在想蕴端的事,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不像巧合,难道是跟着我来的?是不是真地应该告诉永琪?但她不想这少年有麻烦,他并无恶意……便在此时,好几匹高头大马正并辔沿路疾驰而来,边上行人纷纷避走,马上的公差忽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从路边一个宅门内出来,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立刻纷纷勒马,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数匹马长声嘶叫,依博尔这才听见了,转头只见一匹马近在眼前,高扬起马蹄,下一刻就要踏在她身上。这小院的正门到玉京园的正门约有数十丈之遥,而原本跟着她的微服王府侍卫全部按她吩咐在玉京园街门那里等候。依博尔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一阵人声嘈杂,惊醒了依博尔,她睁开眼来,只见蕴端一双焦急的亮目看着自己,而自己正躺在地上,他抱着她,身边围着路人在指点议论,那些高头大马已不见踪影。她还未说话,乔装的王府侍卫赶到了近前,为首的单膝跪地,对蕴端道:这位公子,谢谢你救了……的命!公子请留下高姓大名,我家主人必当重谢。蕴端对他温言道:你家主人是谁?玉京园主吗?这侍卫不言语。依博尔忙撑起身子,道:对,公子,谢谢你救了我,我没事了,公子就将府上地址告诉我,改日我再去好好谢过。
蕴端还扶着她,柔声道:你受了惊,气色很差,我送你回去,再叫大夫来看,不然我不放心。那些王府侍卫面面相觑,都不言语。依博尔便问道:公子,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能救了我?蕴端惊魂甫定,心里还在怦怦跳,道:我心里总是不安定,觉得会有事,所以折返来,恰好见你有危险,便救了你,幸好幸好!
一个围观的妇人插口道:小子,这公子好功夫,将你从马蹄下抢了出来,否则此时哪里还有你的小命在!边上的人都齐声附和,他们都不知依博尔是女子,只以为她是哪家的小厮,都说这小厮应该好好感谢这位公子。
正不可开解,玉京园的仆役簇拥着一个妇人并两个丫头走了上来,这妇人正是海氏。璎珞夫妇都不在家,因门房进去报给了她,她便立刻来了。仆役分开众人,海氏见此情景,焦急地问道:筠儿,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我们赶紧找大夫来看。依博尔忙道:姑奶奶,我没事!这位公子救了我,您放心。海氏见她叫自己姑奶奶,回过神来,又谢蕴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