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容妃来了以后,屈膝行了一礼,便上来给皇帝捏肩膀,一边道:皇上,您怎么了,气色这么不好看?皇帝脸色才缓和下来,拍拍她的手笑道:朕太忙了,你不怪朕吧?容妃笑着摇摇头。皇帝便将她拉坐在自己怀里。容妃已从德胜那里知道,刚才皇后来过的事,于是搂着皇帝,将下巴贴着他的头。他将两杯热茶端上来,给容妃使了一个眼色,容妃会意,对他微微点头。
过了一会儿,皇帝道:托娅不过一个贵人。容妃道:沉璧刚听说了,皇后娘娘定是怕宫里的其他人不服。原来照宫例,贵人冬天只能得五斤红罗炭,皇帝今年特加了五斤给托娅。皇帝又道:□□不过升个五品,辉发那拉家多少人比这个品级高。容妃一愣,才明白皇帝在说托娅的哥哥,于是道:您想多了,那事儿有一阵了,皇后娘娘从没说过什么。皇帝轻哼一声:这根本不是炭火的事儿,她这是憋了好多年,憋不住了,还非上这儿来说。托娅让皇额娘满意,后宫有谁不服?
容妃便道:多大点事儿,皇上,别为这个不高兴。说着拿过茶碗,揭开盖子,吹了吹,自己喝了一口,再递给皇帝。一边给他使眼色,他忙陪笑道:皇上,容妃娘娘都来了,奴才宣晚膳?
李玉还在想傍晚发生的事,突然,内门开处,阿依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快步出来,匆匆出了外门。李玉便一笑,不忘扬声说道:恭喜阿依姑娘!
悬挂着青金帐子,龙床里很暗,温香之气融融透骨。皇帝抱着容妃,轻声道:沉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容妃笑起来,道:我不是说了嘛,这是为了皇上和臣妾我们两个人。
皇帝叹了口气,道:你要是有孩子……容妃有点儿惊异,皇帝不说刚才的事,也不说她的生日,却突然旧话重提,他始终不能解开这个心结?便想这几日皇帝都做了些什么,李玉都一一告诉她了,想不出是为什么,于是分开二人,搂住皇帝的脖子,仰起脸来道:不是有安儿……皇帝摇摇头,将她按回自己胸前,道:那不一样。
容妃更奇怪,又想了想,终于明白皇帝在说什么。自月初,皇帝携后妃从香山行宫回来,魏湄又发现有喜,延庆斋里迎来送往,更加络绎不绝,比瀛台还热闹,自己倒是从未在意过,心里不禁感动之极,摸着皇帝的胸膛说:皇上,真主不要沉壁生子,定是要沉壁只属于皇上一个人,不好么?沉壁心里就是皇上,皇上心里就只有沉壁。我们不是早说好的。皇帝又叹了口气,不言语。容妃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皇帝,于是紧紧地抱着他。
沐浴回来后,李玉已命人将床褥全部换过,罕古丽给容妃涂了药,带上门出去了。
皇帝又把容妃揽在怀里。容妃幽幽地说道:皇上,五阿哥这么好的孩子,是您给沉壁的,还不够吗?想想他的生母,沉璧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皇帝嗯了一声,轻轻摸她的头发。容妃十分困倦,对皇帝道:明儿您好好赏阿依。说完便睡着了,皇帝才将她放到枕上,就这样看着她仰卧的睡脸。
瞧了一会儿,又觉得心疼起来。自己就是心疼沉壁,心疼她没有尊位,在后宫地位不如皇后,也不如魏湄风光。沉壁虽不在意,但自己贵为天子,连这也给不了心爱的人。尤其今天皇后让他很不高兴,说武贵人加炭,其实是对他不满。不过,今晚真是大出自己的意外,看来,沉璧是真地未将其他事放在心上。沉璧,和他的其他女人完全不同,她确实是一个随心的人,一直没变过。
想这些年,沉壁承欢最多,且侍奉在侧,一起经历了多少事……自己已经十分委屈了她,但六宫还是对她颇有微词。一时想起那时候,自己是多么期盼容音生子,而如今魏湄连连生子,他却没那么在意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难道真是老了?对魏湄也油然而生一丝愧疚……沉壁还提起永琪的生母,一时便想起自己的生母之恨来……看那边台案上烛泪摇摇,听外面雨声潺潺,只觉耿耿秋灯秋夜长……
第二日,容妃醒来,发现皇帝还睡在身边,又很诧异,见他还在熟睡,于是披衣起来。出了门,见德胜在外面,问了问,德胜说李总管一早回去休息了,因皇上半夜和他说,今儿不上朝,然后便笑嘻嘻地看着容妃。容妃不好意思起来,转身走了回去。德胜关了门,继续守在外面。
容妃钩起床帐,坐在床边,看着皇帝。外面还在下雨,屋内未点灯烛,光线也暗,炭火在三脚双龙耳铜熏炉的镂空后明明灭灭,发出幽幽的红光,还残留有香饼的气味。皇帝睡在杏黄被子下面,她的杏黄被子。已经快五年了,他每年入冬便用这幅被面。因皇帝不在自己居处幸别人,这被子虽在皇帝这里,是他们俩一起盖。李玉也真是善解人意,这些男人其实都比她心思多……想到这里不觉一笑。皇帝醒了,动了一下,睁开眼睛。
她于是笑道:怎么您今天偷懒了?皇帝移到床边,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放在她手上,她于是握住皇帝的手,然后掀开被子,便要躺下,皇帝道:坐着。于是她靠在床头的枕头上,皇帝将头搁在她腿上,她便自然地用手抚摸。两人待了一阵,她见皇帝一直不说话,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便道:皇上,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