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些担心:从前没听过这庙,可有什么说法?为什么叫葫芦庙?
秦嬷嬷说:听说那巷子口极其狭窄,便似葫芦口儿一样,旁人便取了个诨名儿叫葫芦庙,一时叫得顺口,就都跟着叫了,连原先叫什么都忘了,庙里的和尚们也不急,到后头也自称葫芦庙了。
秦婉一听便笑了:管他原来叫什么,定是没有葫芦庙容易让人记住,既然名声尚可,咱们便去瞧瞧,你打发人收拾了行李车马,明儿就去。
不等秦嬷嬷出去,秦婉补充道:马车里头塞上一瓮冰,明儿出门前半个时辰就放进去,等要出门的时候拿出来,留些凉气也就罢了,别让欢宝着了凉。
秦嬷嬷奉承道:还是夫人疼涣哥儿,叫老爷知道了也只有夸夫人贤惠顾家的。
秦婉嗔她一眼:那是我儿子,我能不疼他么?只是为了我这个做娘的心罢了。
秦嬷嬷便出去叫丫头小子收拾东西。
路过林涣房间的时候正巧儿看见他在榻上滚来滚去,便进去问:哥儿怎么了?
林涣听见声音连忙坐起来,怕让嬷嬷看见自己的呆样笑他,还努力缩了缩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嬷嬷这是要去哪儿?我呆在房里无聊
秦嬷嬷替他倒了杯水:夫人说明儿带你去上香,我正叫人去收拾东西呢。
收拾东西?
林涣在房间里呆得已经快要发霉了,听见秦嬷嬷说叫人收拾东西立马眼前一亮:嬷嬷,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秦嬷嬷有些为难。
林涣病才刚好,就要去看人收拾东西,万一吹了风怎么办?到时候又病了,夫人肯定要怪罪她的。
见她踌躇不肯应,林涣便扭进她怀里,睁大了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她:嬷嬷嬷嬷!好不好嘛!我肯定好好注意,就呆在旁边看着。
他眼睛亮亮的,睁大的时候就像两颗圆润的、黑亮的珍珠一样,这样的萌崽崽水润润地盯着自己瞧,秦嬷嬷心都软化了:行,先说好了,你坐在旁边看着,不许累着,更不许着了凉!
林涣立马答应下来,穿了衣服跟着秦嬷嬷往后头去。
后院的丫头们已经开始收拾了。
虽只是出去两条街,要带的东西也有许多,吃食用具,譬如秦婉爱喝的茶叶子,梳妆用的箱笼妆屉,备用替换的衣裳,林涣要吃的点心,小孩儿的玩具。
再有,夏日容易困乏,大人和小孩儿都要午睡的,那些个枕头、席子、被子都得带着。
除此之外,还有马车里要用的熏香、解闷的棋子棋具、杯碗茶碟,色色都要准备完全。
院子里头人来人往的,手里都有活干,忙碌却井井有条。
秦嬷嬷便站在院子中间指挥着。
动作轻点麻利点!手上那些个瓷的金的银的都小心拿放,若有丁点儿损坏,回头有你们好果子吃!
外头的车马叫人备齐,今儿叫人给那些马喂些好的,解解凉,别明儿起来蔫吧啦哒的!
她嗓门儿大,把众人指挥得团团转。
不多时,又过来照顾坐着的林涣:哥儿热不热?可口渴?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等他回答,她又叫来个小丫头:去,去厨房里拿点点心茶果来。
方块从刚才林涣坐下就在响,这会儿更热闹了。
【好家伙,不知道的以为他们要出远门,收拾这么多的东西。】
【这就是资本家的生活吗?】
【不能说是资本家,应该说是地主,你看主播和个大老爷一样坐在这看热闹,还有人怕他饿坏了渴坏了,啧啧。】
林涣自以为悄悄地瞪了一眼方块:我还是三岁的小孩呢!再说了,这些丫鬟小子都是卖给我家的,每个月还有月钱领,干点活怎么了!
他气鼓鼓的,既拿他们家的钱,用他们干点活怎么啦?
方块里的妖怪却没当回事,仍在看他的热闹,感慨万恶的封建社会和地主阶级。
林涣一个人吵不过他们,反而把自己气的眼睛发红,豆大的眼泪珠子聚在眼眶里。
黑润的珍珠眼泡了泪,更加湿漉漉水灵灵的,林涣偏还觉着自己中午吃饭才做了小大人,也不愿意在那些坏妖怪面前哭,使劲儿憋着不流泪,憋得双脸通红。
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立马有人心疼起来了。
【诶,崽儿怎么哭啦?】
【你们别说了,欢宝才三岁,他能懂什么?再说了,咱们生活的时代不一样,这样的事在他们那是合情合理的,杠这个没必要。】
【崽崽不哭,我给你送小礼物!】
这个人显然记得林涣收到礼物那会儿开心满足的表情,深谙哄崽技巧,立马送了一个有布灵布灵特效的小熊给林涣。
果然,林涣又呆呆地看着那个棕黄色的发着光的小熊,轻轻地哇了一下,眼泪全都回去了。
他揣着手手,特别乖地说:谢谢你的礼物呀!我不哭啦!
【呜呜呜呜呜呜崽崽太可爱了呜呜呜】
【感受到了养崽的快乐呜呜呜】
耳朵里一片呜呜呜的声音,林涣愣了一下,下意识说:你们别哭呀!
小妖怪怎么能哭呢?是不是有人欺负他们了?
刚刚还在自己掉金豆豆的小崽崽这会儿一心就想着安慰自己,眼巴巴的、小心翼翼的,让人忍不住想,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崽?!
【崽!我们没有哭,只是被可爱到了!】
林涣呆了一下。
从小到大夸他可爱的人也有许多,那些个妯娌亲戚到了他家总会捏着他的脸夸他可爱,还是头一回有刚认识的外人夸他可爱。
他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体,得意地扬着头问:我真的很可爱?
【可爱!!!】
【超级可爱!】
【全世界最可爱的崽!】
小妖怪们一水儿地夸他可爱,林涣反而不好意思了,羞羞地把自己埋在了衣领里,超级小声地说:谢谢呀!!
眼瞧着日头西落了,秦嬷嬷便催着他回去:一会儿老爷该下衙了,哥儿快去请安吧。
林涣便往秦婉那里去,果不其然,林风起已经下衙了,正坐在屋里喝茶。
林风起二十五岁,长相俊美,乃是进士出生,后头寻了个机会外放,现在正任姑苏县令。
林涣啪嗒啪嗒地走进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林风起一把抱起来放在膝盖上,然后就被胡子扎了一脸。
林涣:爹!不许再扎窝了!
他被摁在怀里,说话都含糊不清,像是被捏皱了的小包子,里头的馅儿被挤压着流出来。
林风起哈哈大笑:臭小子,还敢嫌弃你爹。
林涣哼唧一声,见他不扎自己了,乖巧地坐在他怀里,短短的小手抱住了林风起的腰,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林风起问:欢宝怎么了?
林涣蹭了蹭爹:爹,明儿娘要带我出去玩。
林风起立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也跟着叹了口气:唉~爹明天有事儿啊。
林涣立马变脸,也不抱着他爹了,一骨碌爬下了林风起的膝盖,转投秦婉的怀抱:哼!娘!咱们自己去,不带他玩!
林涣委屈巴巴皱着鼻子。
秦婉瞪了林风起一眼:没事儿逗儿子做什么。
她低头哄林涣:欢宝乖,明儿咱们俩先去,你爹处理好了事情就去了。
林涣斜眼看着林风起: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