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众人心中一向是脆弱,柔弱,如同梦一般的温柔少年。
可他现在居然在太宰身上坐下,两手扼住他的脖子,掌下皮肤好像冰块一样寒凉,他的温度温暖不起来他,因为梦鸠现在与他一样,温暖早已离他而去,他像是刚刚死过,神情之间流露出刻骨的憎恨,像是一只刚脱离水底的水鬼,充满了对生者的怨怼。
起来,我知道你醒着!
在他一声厉喝后,本应该昏迷的人幽幽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梦鸠露出一个病态偏激的笑容。
手下一寸一寸用力,微弱鼓动的生命置于掌中,仿佛随时可以熄灭的生命之火。
太宰治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完全将自己的生命交给梦鸠来处置,梦鸠从他无神的眼眸中看见自己逐渐变得狰狞的面容,以及那连一丝留恋都不存在的空洞绝望,下手的力气不由加大许多。
终于在自己快要捏死他的时候,梦鸠慢慢松开了手。
咳咳咳第一口空气重新涌进喉咙,太宰治就开始在他身下咳嗽不已。
两个冰冷的人以一无所知的状态颤抖着。
梦鸠等他从窒息中缓过来,才又一次用力勒紧他的脖子。
你知道什么?
你以为你知道什么?
太宰治!
他根本不想听他口中吐出的任何说辞解释,不过太宰原本就没有这个意思。
他们用彼此都感到痛苦的方式互相折磨,梦鸠的质问仿若啼血,满是憎恨和怨毒。
你曾经也像是这样,用力勒紧我的脖子
当时你为什么没有下手?没有杀了我!
太宰治幽暗的眸子闻言不禁冒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他似乎完全没想过梦鸠会说这个,不,应该说,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件事?!
梦鸠看着他的眼睛,讥讽的嘲笑道:药物吗?我吃下去了,但是它对我的用处有限。那一天我就故作不知的让你一点一点,像这样收紧手上的力量说罢,手上用力。
太宰治一下子感到脖子上的力道加重了,以往聪明的大脑在窒息中一片空白,他艰难的伸出手,握住梦鸠冰冷的双手,好像在无意识的安抚这个痛苦颤抖的灵魂。
那时你如果杀了我就不会有今天,明白吗?太宰治,你那天为什么没有下手!他狠心撕碎了温暖的笑容,露出一个凄厉仿佛恶鬼的形象。
太宰治艰难的在他的杀意中发出声音。
青瑛
我很难过啊梦鸠望着他,滚烫的泪水溢出眼眶,一滴一滴滴落在太宰治的脸上,正在颤抖的太宰治突然感觉到冰冷以外的温度,仿佛被烫到一样,发出惊恐的抽气声。
只不过梦鸠没有去理会,自顾自道:与其让你就这样在不知道那个角落里死去的话,不如让我亲手送你去那亡者的国
太宰治:青瑛放弃按住梦鸠的手,转为用力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往自己身上压去,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道歉?梦鸠尖锐的在他耳旁发问,难道还有比送一个想死的人去死更能互相成全的吗?太宰治,你让我好难过,也让我好困扰。
太痛苦了,他给人的感觉太痛苦了。
连爆发都是死寂的,连悲恸都是无望的
这一刻,太宰治忽然意识到,他并不想让梦鸠变成这个样子。
我、能为你做什么?但是同时,他也在迷茫。
太宰治不是一个正常人,起码他没办法正常的活下去,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在受苦。
长久的沉默,生命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流失而去,太宰治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得花白,濒死下的体验他再熟悉不过,空茫的视野和尖锐的耳鸣并不能打断他的思考,但是连梦鸠的表情都开始看不清,这就太糟糕了!
猛然一股空气就在这时忽然灌入这具即将死亡的身体,视线逐渐恢复正常。
梦鸠跪坐在他身上,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发出微弱的祈祷。
活下去,为我活下去。
太宰治呆呆望着一片蔚蓝的天空,幽幽的道:这太难了。
梦鸠:!
可是怎么办,总不能让你亲手杀了我吧。太宰治用手挡住眼睛,苦笑起来。
就好像让他活着,他就要背负活着的痛苦。
梦鸠是一个不会放弃生存的人,那么他也将会背负杀死自己的痛苦一直活下去。
人活着总是要背负什么,太宰治无比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儿。
深吸一口气,他用力抱住梦鸠,梦鸠也在用力抱紧了他,潮湿的衣服,冰冷的体温,好像想在这样的相拥中硬是挤出一丝生命的温度。
不光是我让你困扰,你也令我觉得很难办啊。太宰治最先放开了手,从地面上支起身,马甲衬衫已经湿透,隐约勾勒出一片肉色的身体。
梦鸠的大衣早在下水时就丢掉了,现在也是衬衣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闻言,大妖眼尾上挑,神色妖异。
那你当初就不应该停手。
太宰治叹息:别这样,我不想杀你。
梦鸠勾起嘴角,幽幽道:我就不一样,必要的时候我会亲自动手。
然后背负杀死你的诅咒!
太宰治再次叹了口气,然后拍拍梦鸠摆在自己腰侧的大腿,示意他起身,这个姿势他根本没办法使力。
这一个动作也提醒了他们现在的姿势不够雅观。
梦鸠冻得发青的脸在太宰治惊恐的瞩目中拉扯开冷硬的嘴角,然后他并没有成功起身,五脏六腑崩溃中的剧痛在冷静下来后迅速麻痹了他的意识,让他忽略了从远方急射而来的一枚子弹。
噗
子弹洞穿身体的声音,让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了。
太宰治瞳孔收缩
第33章
四十一
一把推倒梦鸠, 太宰警惕的望向子弹飞来的方向。
狙击手可恶,居然是在这种时候!
依旧是那浓郁到令人感到不适的强烈情愫,只不过这次染上不祥的味道, 太宰治绝对不会嫌弃这副样子的梦鸠,但是眼睁睁看到子弹贯穿他的肩膀, 血花飞溅的景象还是让他的心脏瞬间忘记了跳动。
啊梦鸠倒在地上捂住伤口,发出不适的呻/吟, 疼痛到了如今已经没办法给他造成影响,他已经麻木了,但是身体却仍旧在颤抖,且根本没办法给出反馈。
他像是在剧痛中被玩弄的人偶,灵魂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感官, 唯独身体记得, 且还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