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日罗和短发女接棒讲故事的时候几乎没有停顿,一群人展开头脑风暴,直到短发女的故事出现明显的逻辑怪圈,众人才有时间停下来仔细思考两人的故事,因此耗费时间较长。
约莫二十分钟过去,精英男打破安静:“你的关键词。”
短发女:“生存。”
众人闻言皱眉,原位变换姿势,有些坐立不安。
红唇女抱着胳膊面无表情,而精英男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显然所有人都觉得难度太高而产生浮躁的情绪。
学生妹妹小声说:“下一个吧。”
下一个是同性恋人中的长发女,她依旧埋在短发女的肩膀上,瓮声瓮气说道:“我的故事叫眼睛。”
不知为何,这故事名字一出来,室内温度便有些下降,众人都感觉到寒冷。
认真说来,名字越寻常普通,故事一定越吓人,不过长发女胆子那么小,估计不敢说恐怖故事。
如此一想,众人便都松懈下来,长发女不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缚日罗一直盯着长发女看,被短发女发现狠狠瞪了一眼才收回目光,在手机上打一行字递给岑今看。
【你记得长发女的样子吗?】
岑今瞬间感觉更冷,后背一股股冷风袭来,回头看,果然正对空调,于是朝旁边挪,没回答缚日罗,但眼角余光不由自主锁定长发女。
好像自进来后就没有看过长发女的脸。
缚日罗又打了一行字:【听其他人说,这对情侣最早出现在房间里,我没见过长发女抬头。他们是工作人员假扮的npc?】
岑今回复他:【只有玩家npc。】
缚日罗还想再问清楚点,那边长发女开始讲故事了。
“从小,我的家里挂着一幅立本买来的画,据说是我叔叔去立本做生意带回来的。
说起我叔叔,我真是讨厌他。
在我有记忆开始,他总是住在阁楼,大夏天穿很厚很密的棉袄,然后从白天到晚上都在吹空调。
每个月月末,我妈妈总是因为太高的电费而跟爸爸、奶奶吵架。”
长发女似乎不太会讲故事,不仅磕巴,而且转折生硬,刚切入‘画’,下句转到‘叔叔’,有些摸不着重点。
“我讨厌叔叔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买来的那幅画,一开始挂在客厅,后来妈妈嫌画风妖艳不正经,强硬地把它挂到我的房间里,导致我每天晚上都在她的注目下睡觉。
那幅画着色大胆,色彩艳丽,笔触古朴,很有浮世绘的风格。
画上是一个身穿华丽和服的女人,背对着看画的人,微微侧过身来,披散着浓黑的头发,她皮肤很白,白得发光,虽然只能看到一小截脖子和脸颊,但我知道她一定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美丽,而且有一种纯欲的致命吸引力。”
一开始没人反应过来,直到长发女人停顿的时间有点长,而他们仔细回想她的描述,陡然察觉不对的地方。
画里的女人是背对画外人的姿势,为什么主人公说她每天晚上在‘她’的注视下睡觉?
“我一开始很喜欢她,她真的漂亮,后来不喜欢了。”长发女没说不喜欢的原因,就像个喜怒无常的小孩,不过她的描述里也确实是个小孩。
这是唯一一个以小孩为视角的故事。
第80章 故事会(5)
长发女还是把脸埋在短发女的肩膀里面,其他人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只能看到她如云般光滑的头发。
空调风似乎更冷了,房间里不少人都缩了缩胳膊,岑今的手臂浮起一排细密的鸡皮疙瘩,甚至能听到身后正对着他的空调风呼呼声。
但下一刻,空调明显关小了些。
岑今诧异地回头,正对着他的空调风确实小了许多,风度处于一个吹得他很舒服的大小。
难不成是老板还记得他几年前在岗位上的付出?
但是房间里除了他,其他人还是很冷的样子,明明只有一台空调。
“八年那年夏天很闷热,每天温度高到30c,可是妈妈不让开空调,每天都在风扇的嗡嗡声和黏腻的汗水中醒来。
这天,我照例满身大汗地醒来,坐在床边,正对着风扇,身后的窗帘拉开,阳光照进来,屋里很敞亮。我用眼角瞥墙上的那幅画,心想,她一定又看了我一晚上。
都怪阁楼里的叔叔把她带回家,希望她不要缠上我,我现在可没有偷盗的癖好。
妈妈在楼下催我下去吃早餐,我洗漱完毕,一边吃一边看着妈妈把准备好的早餐重重摔在奶奶桌前,爸爸在看电视,后脑勺对着我们,假装看不见。
但是我知道他看得见。
奶奶无可奈何地叹气,苍老的模样有些可怜,我心软,但是一看到她眼睛位置的两个黑洞就生气,再想到就是她坚持让叔叔留在阁楼就更加生气了。
所以我大声喊妈妈,故意说房间里的画太讨厌了,家里那些重要的东西快被她偷光了。
因为叔叔当年去立本的路费就是偷走奶奶的私房钱和爸妈结婚的钱,他们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偷’这个字在我们家非常敏感,所以妈妈很配合我的演出,在厨房里指桑骂槐。
尖锐的声音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嘈杂声让我后悔提起房间里的画。
唉,为什么他们不明白我其实说的是真话?
奶奶端着餐盘去阁楼给叔叔送餐,我背上书包在玄关那里穿鞋,回头看着在看报纸的爸爸说:爸爸,如果一直假装看不见,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真的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