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顺来暗淡的脸庞瞬间光亮起来,不可否认,他的心此刻被说动了。
“那是当然的,不是我吹,我的技术在厂里怎么也能排到前五。”他自卖自夸道。
许娇娇的办法就是让纺织厂和服装厂这对难兄难弟合作,纺织厂出面料,服装厂出人工,一起做出服装去俄罗斯倾销。
现在离苏联解体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苏联重工业非常发达,轻工业却非常落后,几乎没什么轻工业,所以生活日用品和服装在当地非常受欢迎。
只要能运过去,不用下火车就能被蜂拥而来的俄罗斯人一抢而空。
许顺来犹豫了片刻道:“娇娇,去苏联,不,俄罗斯卖服装靠谱吗?”
对他这个只在年轻时因为劳模荣誉有幸去过省城的老工人来说,去外国卖服装听着有点玄乎啊。
许娇娇非常肯定道:“当然靠谱了,当初苏联一解体,就有消息灵通胆子大的人这么干了,我们现在才做都已经落在人后面了。爸,我之前去北京逛过秀水街,那边不仅有中国人一大包一大包批发服装去俄罗斯售卖,还有俄罗斯人大老远过来批发服装运回国。您想啊,要是不赚钱,那些俄罗斯人干嘛千里迢迢来北京呢。”
这是她看到某份报纸上记载着一个著名倒爷从银行贷款,购买八百多车轻工业品去苏联换了四架飞机,然后回国转卖航空公司,从中空手套白狼赚取了一个亿的差价。
突然想到这个法子能暂时拯救纺织厂于泥沼中,至于以后,就听天由命吧,如果纺织厂领导能抓住这个机遇,趁机转型,纺织厂就能继续经营下去。
要是别人说,许顺来不一定会相信,但女儿说的不一样,看她做的这一桩桩事情,说明什么,说明她有做生意的天赋。
现在她又说得有理有据,许顺来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拿不定主意。
毕竟这事方方面面涉及太多,纺织厂从建成到现在都还没做过一宗跨国交易。
要是行不通,还不如不提,免得自寻烦恼。给人希望又落空,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希望,那样心里还会好受些。
“爸,您慢慢想,不着急,等想好再决定是否跟领导汇报这个方法。”许娇娇见他犹豫不决,又体贴道:“对了,还有一点,俄罗斯人体型普遍比我们高大,这点一定要跟服装厂说清楚。不然等做出一批衣服运过去,人家根本穿不了,那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许顺来挥挥手,打发许娇娇,“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快回办公室,我自己好好再想想。”
这天下午回去,许顺来一直神不思属,晚饭都没吃几口,新闻联播也不看了,就躺床上去了。
王菊香看了眼里屋,就压低声音问许伟杰,“你爸今天是怎么了,厂里有发生什么事情?”
许伟杰揽着她的肩膀,一脸无奈道:“妈,我的亲妈哎!我是真的不知道,下午时见我爸就这样了,再说我也不是没事干,天天在我爸屁股后头瞎转悠。我估计我爸明后天就能恢复原样了,您别担心了。”
说着,把王菊香手里的碗筷接了过去,径直去了厨房,挽起袖子正要洗呢,就被他妈给赶了出去。
“妈,我帮您洗碗,您怎么还不让我帮您呢?”他不接道。
王菊香看都没看他,“不用你帮忙,你洗碗,我还要担心你毛手毛脚把碗碟打碎了。别在这杵着了,屋里看电视去。”
许顺来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要不试试看吧,没准是个起死回生的办法,总比现在纺织厂死气沉沉要强。
要是成了,厂里多少人受益啊,他也不求自己能回到厂里继续工作,只要厂子好,他就心满意足了。
第二天,许伟杰起床时,就没看见他爸的身影,问王菊香,她说许顺来一早就出门了,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嫌时间来不及。
她就奇了怪了,一个退休的老头子早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许顺来跟闷口葫芦似的,怎么问都不说,她也只能作罢了。
许顺来怀着满腔的兴奋激动之情去了纺织厂,因为来得有些早,厂里还没开门呢,他就站在门口等。
车间钟主任今天的心情照样是阴云密布,用沉重的双腿瞪着自行车朝纺织厂骑着。
厂里的效益一天不如一天了,照这样下去,还有一批工人要下岗,不久的将来,就能轮到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