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风舒醒转时,已错过了送餐时间。那木梯边的食物和睡下前一样,应是不想让他浪费吧。
风舒按着竹席起身,拿过已经变得软烂的面饼,沾着发酸的汤水吃下。
他原来对见到华澜已经不抱希望,可没想到他刚吃完,华澜就踩着木梯下来,用关切的语气说道:
阿苏,我听送餐的仆从说,你受伤了?
风舒连忙站起身,将手藏在身后,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劳华伯伯挂怀了。
华澜板起脸,道:哪能是一点小伤啊,匠人的手可是很珍贵的。快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见瞒不过去,风舒便听话地将手伸出。
华澜把包着伤口的外衣除去,然后眯了眯眼,问:伤口那么深,应该流了不少血吧?
风舒想起落在薄膜上的血滴,有些心虚地答:是,不过已经没事了。
那钉子虽然划得深,可毕竟没伤及动脉,如今血已经止住,结了薄薄的一层痂。
华澜将风舒的掌心翻来覆去地看了会,低喃道:是了是了。我怎就没想到呢?
他沉思了会,忽然拔出一把小刀,用力在那道创口上一割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风舒打了个颤,可他不敢贸然将手收回,只能低声道:华伯伯,这
华澜弯起一抹笑,道:没事,放点血而已。阿苏,你用这只手,去碰一碰那法器吧。
风舒道:可是,千敛面它
华澜道:千敛面?
风舒看着神情怪异的华澜,莫名感觉到危险。他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乱说的。
华澜盯着风舒看了许久,然后忽然发力,将他拽到了矮几跟前。
风舒毕竟只是个瘦弱的孩子,被华澜粗鲁地摔到草席上,额头撞在了矮几边,磕得他眼冒金星。
华澜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将盛着法器的盒子打开,然后扯过风舒的手,按到了那薄膜上。
这一次,穿透风舒脑海的鸣响化作尖啸,相同的文字与画面在他眼前快速闪过,然后再度消失。
他眼里含着泪花,却清晰地看见了华澜狰狞的脸色。那一向慈祥的人完全变了个样,使劲地摇晃着他的肩膀,道:你看到了什么?快说,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风舒被摇得一阵发昏,只挤出一句话:我、我没
掐着他的手愈加用力,上边的扳指按在了骨头上,硌得他痛呼出声。
华澜却完全没松手的意思,只是重复地说着:你看到了吧?快说,这法器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风舒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晕眩感就逼得他干呕起来。
见状,华澜将人放开,任凭风舒干呕了半天,才上前把人拽起,道:阿苏,华伯伯平日待你不薄,你怎么能欺瞒我呢?
风舒道:阿苏没想瞒着您,只是
华澜露出和善的笑,伸手轻轻拂过风舒的脖颈,温声道:阿苏,告诉华伯伯,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瞳孔倒映着一张苍白的面孔,而那张脸的主人如他所愿地张口,回答:我、我只是感应到这法器的名讳,知道它唤作「千敛面」,用途是换魂
还有呢?
创造千敛面的匠人,想用它来帮助某个人,借以赎罪那人快死了,可有了这法器,便能让他继续活下去。
华澜脸色变幻不定,抓着风舒的手却丝毫未松:那,这「千敛面」,具体该怎么用?
风舒道:以最初的手稿来看,是将它罩在将死之人脸上,那人的魂魄便会自动收入千敛面中。
之后,只要将其覆在一具完好的躯体上,藏在里边的生魂便会依附上去,将躯壳原主替代
魂魄转移吗?那新躯体原来的魂魄,又待如何?
按制器匠人的想法,是选用新新鲜、完好的尸体。这法器只能摄取一道魂魄,选定以后,就不能进行替换。若要将那魂魄进行转移,只需将千敛面摘下,重新安到另一具躯壳上就行了。
风舒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的恐惧冉冉上升。他嚅动着唇,快速地将所看到的内容说出,只求对方快些放他离开。
华澜似乎还不满意,又问:还有呢?你还看到了什么?
戴上这法器的人,不仅能保有原身记忆,还能继承新躯壳的一切记忆与术力。比方说,若那人进入的躯体原来是个铁匠,便会自然而然地知道打铁的方法,就像是属于自己的记忆一样。
听罢,华澜眼里闪过一丝疯狂,嘴角也弯成了可怕的弧度:不错,比我想像中还要有用。阿苏、阿苏,你还真是帮了我好大的忙啊。
风舒道:我可是,华伯伯您身体康健,用不上这法器吧?
华澜面上浮现阴狠的神色,道: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还有,在这儿发生的事,你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
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掐上了风舒的脖子,然后一发力,将人高高地提了起来。
风舒没料到华澜会突然发难,只来得及干咳了下,便感觉耳旁嗡的一声,脑袋开始发热、胀痛起来。
他无助地挣扎着,想将掐着自己的大手移开,可四肢却重得像灌了铅一般,怎么也提不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