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那些东西，那些阻碍好像都不存在了。
这个机制好像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季弦星扶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的发紧，像是有两个小人在她脑子里打架。一个是存在依旧的保护准则——不要喜欢钟熠，远离钟熠。
另一个声音又在问，可是为什么呢？
吵了半天也没吵明白，季弦星却决定一锤定音，把那两个小人都一巴掌拍死。
至少把钟熠当做一个普通人看，把那些下意识的防备全部扔掉，这段时间这种防备让她每次见到钟熠，自己都觉得累得荒。
季弦星有些脱力般深吸了口气，可又觉得难得的轻松。
“你要是能好好说话，谁想吵架啊。”
钟熠茫然又无奈的看着她问，“我哪次和你不是好好说？”
“……”
一时间，好像真的把她给问住了。
就是她愣神的工夫，钟熠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哪儿敢。”
那轻声的低叹，又带着些淡淡无奈的声音，像是吹到季弦星心上似的，让她的心脏跳快了几分。
她轻咳了一声，“你到底想聊什么？”
这次钟熠声音顿了顿，过了一会才低声说：“我不是在怪你没有把奥奥照顾好，你做的已经很好了，非常非常好。是我之前的语气不对，对不起。”
季弦星的心像是被轻烫了一下，急剧的收缩了下。她忽然很想抽烟，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忍住了。
她喝了口水，冰冰凉凉的压下了那股情绪。
“和你没关系。”她轻声开口，“其实是我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恐惧。”
钟熠瞬间想到了她的心理医生说过的那些话，心下一紧，又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声问，“你在怕什么？”
季弦星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怎么也压不住那股情绪，她看着钟熠忽然说：“能给我根烟么？”
钟熠皱了下眉，虽然很不想做亲手给她递烟这事，此时却也不想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可他摸了下身上，手一顿，有些尴尬的说：“抽完了。”
季弦星想了想楼道那“纵火”的架势，一包烟也确实剩不了。
“算了。”她轻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然后慢吞吞的说：“你知道我和我妈妈关系其实不太好。”
钟熠点了下头，何止是不怎么好，相处模式甚至有些怪异。
不过他一直没问过，毕竟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方式。即使是他，也不能擅自去问，这是一种尊重和礼貌，除非季弦星愿意主动开口。
季弦星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些话她没和别人说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钟熠也没有催促她，在一旁耐心的等着。
“我妈妈在当年考研的时候怀上的我，我出生的时间很不巧，在她考完第一科以后，被送到了医院，不到一个小时，我出生了。”
尤其是在她生过奥奥以后，她更加能体会那是要忍耐着怎样的疼痛。
“她的第一科成绩很好，如果不是我的忽然出生，她一定能考上的。”季弦星没什么感情的说：“你也知道，他们那辈人出个研究生真的很难。”
钟熠听着，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他没说话，做个安静的聆听者。
“之后她自己创业，对我也总是淡淡的，我觉得她是在怪我，毁了她的梦想。”季弦星陈述着事实，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一样。
钟熠眉头微皱，“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也做了妈妈，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怪奥奥么？”
季弦星摇了摇头，“我当然不会，我也没我妈妈那样有追求有事业心。所以我也没办法体会她当年为了这场考试下了那么大的工夫，最后却功亏一篑的不甘。”
“这种事谁都说不好的，既然卡在了这个节点，就要做好发生一切意外的可能。”
季弦星没听他这样理智的安慰，继续说：“我觉得她是怪我的，我想让她多关心我一点，所以我每次考试都会考的最好，我想让她觉得我是能值得她骄傲的。”
原来她不是对什么都有天赋，她只是及尽全力的做好自己要做的事。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小姑娘一出生，就承受着这样的压力。
钟熠听得心口有些发闷，又像是卡上了一个小石子，硌得他疼的难受。连着胃部的疼，连成了一串，疼得他忍不住的想躬起腰。
他轻轻握住季弦星的手，哑声说：“你本来，也值得所有人骄傲。”
季弦星轻笑了下，眼底带着厌弃与嗤讽，“有什么好骄傲的，让她知道我没结婚二十岁就生了个小孩，她不气死才怪。”
钟熠的手一紧，眼中有深深的钝痛，尤其是在他看到她眼底的自我厌弃时，他简直难受的无法呼吸。
他将人抱进怀里，手贴在她背上，力气大的手有些发抖，“对不起，阿星对不起……”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阻止这些痛苦的发生。
季弦星一愣，“我又没说——”
“我们结婚吧。”她没说完的话，在听到钟熠的话后，吞进了肚子里。一时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钟熠直起身，和她微微拉开了些距离，目光认真又虔诚的看着她，“阿星，我们结婚吧。”
“……”季弦星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声音，不明白怎么聊着聊着，就说到了这上面。
她看着他眸中闪烁的光亮，眼中只有自己的样子，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变的越来越快。